凤琴给壶里加的本来就是热水,加上这大火燃烧,铜壶里的水很快就开了。
凤琴找来茶叶,准备沏茶。白瑞说道:“晚上喝茶叶会睡不着的,你可以少放一点,淡一点。”
凤琴“恩”了一声,只是捏了少许放进茶壶,冲好之后,又取了两只杯子说道:“我们到堂屋喝吧。”
白瑞见凤琴已经提着茶壶并拿了茶杯,就说道:“好,那我掌着蜡烛,我们出去吧,你可小心点,别烫着。”
白瑞一手拿着蜡烛,一手在前面挡着,因为稍微有点风就会把蜡烛吹灭。他慢慢走出屋门,朝堂屋走去,凤琴也跟在后面。
白瑞刚走了几步,突然一阵风吹来,蜡烛就熄灭了。他就说道:“凤琴你站着别动,我回去取火折子。”
白瑞转身进了厨房,凤琴说道:“要是不好找就让我进去找吧,我放的地方,在灶台的里面。”
白瑞说道:“这炉火还没有完全灭,我能看得见。噢,找着了。”他用火折子打了好几下,火没有着。一看炉膛里还有火炭,就在地上找了点根碎草,扔火炉里。等干草着了之后,迅速从火膛里取出一根没燃完的草叶,把蜡烛点着了。
凤琴此时在门口看到他这么做,就喊道:“三哥你怎么把手伸到火膛里啊,会烧坏手的。火折子不好点可以换点棉花,你这样多危险啊。”她说着又进了厨房。
白瑞说道:“没事儿,蜡烛已经点着了,我们出去吧。唉,你小心脚下门槛儿。”因为凤琴是刚刚跨过门槛儿进屋,他怕凤琴不注意给绊倒。
凤琴抬脚又走了出去,说道:“三哥你慢点出来吧,手捂高一点,蜡烛就不会熄灭了。”
白瑞走了出去,感觉外面还是有风,迟疑了一下说道:“凤琴,你的房间不就在隔壁吗,我们去你屋里吧,去堂屋恐怕蜡烛还会熄灭。而且堂屋很大,你还会冷的。”
凤琴说道:“那好,这屋里应该比较暖和,我们就进来吧。”
这院里的房子主要是并排五间,堂屋是在正中间,屋子比较大,还有个后门通到后院。给凤琴住的这间是西厢第一间,厨房是另外一间,没有跟这五间并排,跟西厢这间是挨着的,西厢这一间跟最东厢那间比起来还是小一些,但东厢那间还放有很多无用的杂物,包括很多木柴,原来并没有清理走。张仪看这些虽然暂时是没有用,不过木柴对于凤竹来说可能会有点用。当然还可以拿来烧,也就没有清理这一间的东西。所以给凤琴住西厢那间是最合适了,而西厢这间是在厨房的后面当然会暖和了,同时也是因为门口比较隐蔽,屋子里又十分干净,又经过白瑞的认真整理,当然就是很舒适的闺房了。
两个人来到这间屋子,白瑞把蜡烛直接焊在桌子上,这个桌子也就是普通的简易桌,就只有三个抽屉,不带桌柜的。也就是摆放在床头。
凤琴把茶杯放到桌子上,倒了两杯茶,说道:“三哥快坐下喝茶吧。”
白瑞说道:“那你就直接坐床头吧,这椅子可能会凉。”说着,自己先坐下。
凤琴也就转身坐在床头,也拿过茶杯,说道:“三哥今天也一定累了吧,帮我们干了这么多的活,实在是辛苦你了。”
白瑞喝了一口茶,说道:“这都是自家兄弟,帮忙是应该的,这点活算什么,就算是自己家也得干活啊,这干活总没有打一天仗累吧,我早就习惯了。”
凤琴说道:“我听说你和大哥在战场上都是打的胜仗,从来没有败过,所以就有了常胜将军这个名号。”
白瑞说道:“一个虚名,又顶不了什么,还是一个空头将军,我现在手下一个兵都没有。”
凤琴说道:“那主要是现在不打仗了,需要你的时候自然会给你分很多兵的对吧。”
白瑞说道:“那是,没有兵就我一个人还打什么仗啊,一个人最多杀几十个,或者几百个也许没问题,战场上可经常是碰到几十万兵马的,就是有几千人也敢去打。”
凤琴说道:“三哥你好厉害啊,一个人真的能打几十个人吗?”
白瑞说道:“做将军的要是没这本事就不能叫将军了,你可知道岳将军他一个人能打多少金兵,他有一次一个人杀退了上万金兵,这都是真事。”
凤琴说道:“听你这么说还真是了不起,跟那说书人讲的差不多,真能叫神兵天将。”
白瑞说道:“那说书人说的有些夸张了,战场上一个人杀退敌人都是在特殊的情况下,有很多有利条件配合才能做到,不可能像他说的被人砍那么多刀还不死。”
凤琴问道:“那三哥受过伤吗?”
白瑞说道:“在战场上受伤是常事,那能不受伤,只要当过几年兵,打过几次仗,身上就会有很多伤。”
凤琴说道:“那你受那么多伤肯定很痛吧,你是怎么熬过来的呀?”
白瑞说道:“受了伤自己会长好的呀,如果比较大的伤就包扎一下,也都会长好的,最多留下个伤疤,像我胳膊上这伤,当时是伤到筋了,不过也没事儿,留了一个小疤。”说着他挽起袖子,给凤琴看胳膊上的伤疤。
凤琴一看,惊讶地说道:“这么大的伤口啊,看着就吓人,你现在还感觉疼吗?”
白瑞说道:“早就不疼了,其实这些地方根本也不会有大伤的,胳膊又不是要害,都是偶尔挂伤的,打仗时打的都是要害,那才是比较重的伤,还有我肩膀这里,被人用枪刺穿了锁骨,枪杆卡在骨头中间,过了很久才取出来,这都慢慢长好了呀。”他又掀开衣领,露出肩头。
凤琴站了起来,仔细看了他肩头上的伤疤,“啊”地一声惊叫起来。
然后又带着哭腔说道:“三哥,你肩头前后两块大伤疤,看着都叫人害怕,你难道就不疼吗,你怎么还干这么多活,也不顾你这里的伤啊。”
白瑞说道:“这伤早好了,一点事儿都没有,怎么会疼,你看,我这样打一点也不觉得疼。”说着用拳头就捶打自己的肩头。
凤琴急忙拉住他的手说道:“你别打了,就算没伤也会疼的。”说着用手抚摸了一下他肩头的伤口,紧接着就拉起他的衣服给盖好。然后又说道:“我不敢看你身上的伤,看了我就会觉得痛。”
白瑞说道:“嗨!你怎么看到这就会难过呢,我们在战场上受点觉得还很光荣呢,心里还会觉得高兴,你可不要为我难过。你赶紧再喝几口茶,暧下身子。”
凤琴拿起茶壶给白瑞也加满,白瑞抢着说道:“这我自己来,你还是坐下吧。我倒茶才方便呢。”
凤琴又重新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两口。
白瑞放下茶杯说道:“你快喝吧,喝完我给你倒。”
凤琴把茶喝完,说道:“还是我来倒吧。”她伸手去拿茶壶,白瑞已经把茶壶拿了起来,接过凤琴的茶杯就给倒上了。
凤琴又喝了几口,说道:“我已经无需再喝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白瑞说道:“你还是喝完它,然后你就先睡吧,我还得回去跟你哥哥说一声,万一他找不到你会担心的。”
凤琴放下茶杯说道:“白大哥,你别走,我一个人会害怕。”
白瑞一想也对啊,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她一个弱女子肯定会害怕的,而大哥他们也知道我跟凤琴在一起,应该不会过于担心吧。于是就说道:“那好,我就不用回去了,大哥他们也会想到咱们提前回来了。那你要是想睡就直接睡吧,我就在家里,你也不用害怕。”
凤琴说道:“我现在换了新的地方可能会睡不着,白大哥你陪我一会儿好吗?”
白瑞笑道:“好,我换一个新地方也会睡不着。嘿,你怎么又叫我白大哥了,不过你想叫什么都行,我都喜欢听。”
凤琴说道:“我其实很喜欢叫你白大哥,以前都叫习惯了。如果张大哥在的话,我肯定不会叫你白大哥了。”
白瑞说道:“没关系,你叫的是白大哥,大哥他也不会听错的。”
凤琴说道:“我现在就想跟你聊一会儿,还不想睡。”
白瑞说道:“那好啊,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们一直聊到你哥哥回来。”
凤琴想了一下,说道:“你上次跟我哥哥提亲的事儿,我一直都记在以上,你很关心你妹妹的婚事,那她今年多大了啊?”
白瑞说道:“她今年十八了呀,正是该出嫁的年龄,我肯定得替她操心。”
凤琴说道:“哦,说的也是……不过我哥哥他现在也变了,以后再让大哥他再说说,也许这桩婚事就能成。”
白瑞说道:“那样就最好了,我妹妹她其实人很好,也很会心疼人,又懂事,就是有时候会发点倔脾气。”
凤琴说道:“谁都会有脾气的啊,我有时也会跟哥哥赌气呢。”
白瑞说道:“她肯定跟你不一样,她跟我赌气的时候能把我气死。”
凤琴笑着说道:“那说明你们兄妹关系好,她跟你赌气也都因为关心你。”
白瑞说道:“你说的也很有道理,她每次跟我赌气也都是因为我的事儿。”
凤琴说道:“嗯,你妹妹十八了,我应该叫她姐姐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姐姐的芳名。”
白瑞说道:“她叫春红,那凤琴你今年多大了啊。”
凤琴说道:“我比春红姐小一岁,今年十七了。”
白瑞说道:“哦,还真巧,我比你哥哥也是只小一岁。”
凤琴问道:“那白大哥有没有成家呢?”
白瑞说道:“我还早呢,男人成家没有早晚,我现在还不是成家的时候,等我不再是空头将军的时候再说吧。”
凤琴说道:“你是很有抱负的人,可我哥哥他只是一个木匠,他这样有点配不上春红姐了吧。”
白瑞说道:“这你可就是门弟之见了,其实我们家本来也是很穷的家庭,房子跟你们江庄的房子好不到哪去。现在是大哥给我们修造了房子。春红她本来就是个乡下丫头嘛,而你哥哥原来还是个举人呢,在以前你们家还是大户人家,我妹妹应该说配不上你们家才对。”
凤琴说道:“你可不要这么说春红姐,总之不说什么门户对不对了,只要他们能够相爱就行了。”
白瑞说道:“你说的对,我早就感觉你哥哥应该先成家,成了家他也就有了斗志,肯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
凤琴说道:“哥哥他肯定会变的,现在都多亏了你们帮忙。”
白瑞说道:“兄弟之间嘛,都是为了你们的将来能够幸福。你将来……”他说到这里突然打住不说了。
凤琴说道:“其实我能有今天全都是哥哥呵护,要是没有他,肯定也就没有我了,只要哥哥能够生活幸福。我就满足了。”
白瑞说道:“你不是只比春红小一岁吗,那你明年……”他觉得又没法说下去了,还只怪自己嘴笨,说不出适当的话来。
凤琴此时也低下了头,没有说话。这样持续了有好几分钟。
白瑞突然转移了话题,说道:“大哥他们这么久也不见回来,他们说是去听书,我看他们是在谈心才对,他们在一起,就是会讨论那些诗词歌赋之类,那些我都听不懂的。”
凤琴说道:“以前我们一家人除了我,都是文人,我也不懂他们写的诗啊什么的。”
白瑞说道:“不过你可是知书达理的人啊,应该学过不少的吧。”
凤琴说道:“我其实根本不懂,只不过以前在家里要学一些礼节,我那时还太小,学会的也不多。”
白瑞说道:“那春红她就没你懂这么多了,你还会刺绣她什么都不会。”
凤琴说道:“我其实也只是会一点点,绣的一点也不好看……啊嗤!”
白瑞一看凤琴肯定是着凉了,就说道:“凤琴你别坐着了,快进被窝吧。这是我跟大哥今天在街上挑的新被子,全部是新花,大哥他很识货,你盖上它肯定不会冷。”他说着就过去把被子抖开,又让凤琴看被面上染的花饰。
凤琴也站起身,看着这崭新的被褥说道:“真好看,你们还真有眼光,我就喜欢这种花样。”
白瑞快速的抖开被子,给铺好,说道:“凤琴你就先睡吧,我去隔壁屋里等大哥他们回来。”
对于白瑞来说多年的军营生活,铺床叠被这些已经相当熟练的动作了,所以他抖开被很自然的就把床给铺好了。而在凤琴看来让别人铺床肯定是很不好意思的事情,急忙伸手去拉。可是白瑞铺床速度实在太快了,她去拉时白瑞已经铺好直起腰并转过身了,所以她一伸手正好也就抓住白瑞的手。白瑞碰到她这柔软的小手,反应也很强烈,虽然这不能说是第一次了,但还是感到有如电流穿过手臂一般,他反手抓住凤琴的双手,说道:“你是有点冷了,手都很凉,还是早点睡吧,我就在隔壁房间去,只要害怕就喊我一声,我很快就会过来的。”
凤琴抬眼望着白瑞,显得很是激动,说道:“白大哥,我……”
白瑞又说道:“你不用害怕,放心睡吧。有我在呢。”
凤琴点点头,表情艰难地“嗯”一声。
白瑞此时一看自己还抓着凤琴的手,才想到要松开。说道:“你快睡吧,我就出去了。”说完,就开始向屋门走去。
凤琴说道:“你把蜡烛也拿过去,我不需要了。”
白瑞说道:“还是放这里吧,这样你才不会害怕,我根本不用,军队里经常是在夜里操练的,我黑夜都能看清东西。好了,我走了。”然后,也就走出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