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什么呢?这么开心。”齐鸢突然推门而入,听到楚歌爽朗、清越的笑声,齐鸢的嘴角不禁勾出一抹温柔的弧度。
楚歌微微愕然,这个年轻的帝王每次来找她都不声不响,图印也不唱诺,搞得她有些不知所措。看来以后谋划的时候还要小心才行。
“你怎么来了?”话刚露出口楚歌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吞下去,这叫什么话?!整个hou宫都是他的,他想去哪里又何需通禀。
齐鸢却不以为忤,反倒笑笑:“下朝后批了会儿奏折,闲着无事来看看你。”说着坐到楚歌旁边。
图印、欲雪及小路子等人皆退了出去,他们可是很怕这个主子再冒出什么惊天之语,心脏再顽强,它的承受能力也是有限的。主子处在深宫之中每时每刻莫不是小心翼翼,怎么和皇上反倒不知谨慎?欲雪不禁暗自腹诽。
楚歌喝了口茶,突然想起还未给齐鸢行礼。此时的她不禁纠结起来,不行礼是大不敬,行礼是不是有点晚了?算了,看他的样子也不甚在意的,楚歌暗暗安慰自己。
“歌儿。”
“嗯?”
“你刚才笑什么呢?说来听听,我也乐一乐。”
“哦,我刚才给他们讲了一个笑话。也不该说是笑话,也可以当成一个故事。”
“笑话也好,故事也罢,都无妨的。”齐鸢抿了一口茶。
“你说的没错,”楚歌竟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又说道,“是讲一个人走到一个地方发现那里有一群很快乐的孩子,他问孩子们:
“你们每天都这么开心吗?”
“是啊。”孩子们笑着说。
“那你们为什么这么开心?”
“我有后背,可以骑马的。”
每一个孩子如是答道。
这个人感到很奇怪,直到他看见一个孤单的孩子郁郁的坐在一个角落里。他诧异的问:
“孩子。我看所有的小朋友都很快乐,你怎么一点也不快乐呀?”
你知道这个孩子说什么吗?”说到这里楚歌忽然笑了起来,眼眶却有些发潮。齐鸢看着她,眼中涌起一抹深切的复杂与深埋眼底的悲哀。
楚歌似乎并不需要他回答,继续说道:“那个孩子说:‘我没有后背。’他就是那个马。”
是呵,这hou宫之中大多都有后背的,皇后有权倾一时的顾相和顾太后;容贵妃有戍守大齐的大将军;惠妃有天下最富的姬世侯为大齐充盈国库。很多宫妃都有后背,楚歌有什么?她需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活着,这不是他想要的。
齐鸢轻轻地环住楚歌,下颌放在她的头上,眼睛望着远方却有着浓浓的散不去的无奈。
“我不想要骑马的,我只想有个后背让我不被骑。”楚歌喃喃的说道。
齐鸢眼中的悲哀之色更浓,曾经有一个人也对他说过类似的话,但是那个伊人如今却已尘归尘,土归土。又能如何呢?
“你放心,我就是你的后背。”从来没有人如此坦诚的对他说只是想要好好地活着,hou宫里哪一个宫妃不指望以他的宠爱为家族庇护?这个女人也许真的是没有目的的吧?他承认他看到那首《青门引》的时候是有疑惑的。但是现在……楚歌、楚奕,这也许真的是命运的安排吧!
楚歌的头靠在齐鸢结实的胸膛,感受着温暖的气息。她不是在讲故事吗?她不是故意说给齐鸢听的吗?为什么在听到齐鸢的话后她竟然真的涌起一丝酸楚?那种真实的苦涩味道在舌尖颤抖,她抵不住这种感觉。
齐鸢抱着她待到很晚,听她讲一个又一个故事,看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楚歌虽然没有说得很没明白,但她无疑把这些日子的辛苦和压抑都发泄在了齐鸢的身上。齐鸢的月白长袍被她抹了一团团的眼泪,蹂躏的不成样子,齐鸢并不在乎,静静地听着,偶尔回应两句。两个人坐在昏暗的室内感受着空气中异样的酸苦。
“歌儿。好好睡一觉,什么也不要想,明天我再来看你。”齐鸢帮楚歌掖好被子,那是身为一个皇帝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但是今天却做的自然而然。
楚歌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须臾,睁开亮如黑曜石的明眸,淡淡的说道:“谢谢。”
齐鸢温柔的笑笑,摇了摇头:“我先走了。”
“嗯。”望着昏黑的夜色又不禁说道,“批奏折不要太晚,你早点睡。”
直到齐鸢走后欲雪进来看了一眼又退了出去。
楚歌拥被而起,就那样坐着望着窗外的月色。这是她第一次在齐鸢面前露出如此真挚的情感。那些酸涩,那些压抑,那如履薄冰的辛苦,那种小心翼翼的无奈都不是假的。可是最后那一句禁不住道出的关心难道也是真的?楚歌为自己的想法战栗,她直觉的抗拒,但是心里却有如冰川融化了一角,有什么东西正悄然改变着。
楚歌一直坐到天蒙蒙亮才辗转睡去,睡梦中全是她的矛盾与挣扎。欲雪并没有来劝她早睡,欲雪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么多年的相处她明白楚歌现在需要的是一个人静一静,所以她没有打扰她,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祈祷。
齐鸢中午再来的时候楚歌还在睡,他暗暗叹了口气,没有责怪欲雪,他知道楚歌骨子里很倔强,别人劝也不会听的。他只是在她床边抚着她的鬓发默默地坐了会儿又吩咐了一些,然后回到了乾平宫。
“主子。你醒了。”欲雪转过身看见楚歌睁开了眼睛。
是的,她早就醒了。只是今天她不知该怎样面对齐鸢?她的手抚上刚刚齐鸢抚过的头发不禁露出一丝微笑,也许命运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吧?她有些期待命运的齿轮到底会把她转向何方?是那昏黑惨淡的过去?还是那迷惘混沌的未来?亦或是不清晰、不可知的现在?对这个深如幽潭的齐宫和那些同样幽深的女人们,她深深的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