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
“嗯。”
“什么事？”婆婆说。
娣媚站在灶头洗涮碗筷，见婆婆走过来，便轻喊了声，可却没说出搭话的意图来。
”我......毛毛......呢？“
”外边玩呢，这孩子，玩了一身泥巴，脏兮兮的。“婆婆在灶前坐下来，撑开了双手烤火，她听儿媳妇提毛毛的事，咕哝道。
”哦，这......孩子......“娣媚说着正想往屋外走去。
”嗨，媳妇，让他玩吧，小孩子嘛！没事的，小孩子多玩玩好啊，长大以后就没机会玩得这么开心喽。长大以后要上学喽。“婆婆嘟囔说，老人脸上隐含着几分笑意和对孩子的关爱。
”哦，我......“娣媚收回了脚步，低头呆呆看着婆婆，她双手交搓在一起，似乎是在担心。
毛毛在院坝里追逐小鸡满院子跑，他嘻嘻的笑声和小鸡们唧唧的叫声融在一起，成了寂寞庭院中一道欢快的音符。
“媳妇，真没啥事？有事就跟妈说。”婆婆这一辈子经历了夫忘子死，渐渐看淡了许多东西，明白了很多事理，对儿媳妇也诸多宽容和体谅，她见娣媚似乎心里有事，便一再问道，尽管自己苍老的脸上难以表现出年轻时候的和颜悦色，但她目光里，分明是和蔼可近的眼神。
“妈，我......想......”娣媚深低了头，望着自己交缠在一起的手，艰难地说。
“有事就说，你这孩子，可不像往日大大咧咧的你了。”婆婆嗤嗤笑了，脸上似乎有一抹淡淡的微笑。对待自己的儿媳妇，她总要晓之以理，所以尽量表现出愉悦。
“妈，我......想......再......寻......个......人......家......”娣媚轻轻仰起头，与婆婆眼光交接的那一刻，她担心，害怕极了，几经易夫，如今再提出这样的话题，她自己也很难过，可这次与上几回不一样了，这回肯要自己的是自己最心爱的人，没想到在自己最落魄，孤单的时候，他来了，还提出要和自己一起过日子，这，是她多年未有过的愉悦，在自己最美丽的时刻，与他擦肩而过，可，多年以后，和他再度相遇，一如昔日的邂逅，眼波流转，微笑蔓延，黯然心动，令她极为悄焉动容，这，不正是缘分吗？
“啊？......”婆婆抬头望着娣媚，脸立刻阴沉下来，她从未想过儿媳妇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老人收回双手，抹抹脸。不知道想些什么。
“妈，我......”
“您老......就......当......我......没......说......”娣媚见婆婆一脸阴沉，想了一会儿，说。
此刻，婆婆心里正在艰难地挣扎，没想到一家子只剩下婆媳和孩子相依为命，在这样的日子里，儿媳妇竟要提出改嫁的要求，这已然是对家庭的巨大挑战，自己已经年过七旬了，死活都不重要了，儿媳妇离开后谁来照顾自己的小孙孙？这是她极为犯愁的了，毛毛不是娣媚亲生的，虽说平日里头对毛毛很好，谁敢说这不是敷衍呢？俗话说：圣母不及养母亲。毛毛亲生母亲在他还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一定舍不得娣媚离开，在他的记忆里，只有娣媚这一个妈了。老婆婆想着这些，想着自己这一家子经历的事情，不禁伤心掉泪。无情岁月里走过的那段路已然在老人心里挥之不去了。回想起往昔来，只剩下伤心了。可娣媚是无辜的，既然儿媳妇提出了请求，就要予以答复，这才是为人父母应有的行为。可以后没有娣媚的日子里，就要让小毛毛和自己孤苦伶仃吗？不，要给小毛毛一个温暖的家，孩子，永远是无辜的！老人深深记着这句话。对，先问问娣媚以后毛毛该怎么办的事。
“媳妇，既然你已经提了出来，就说明你已经考虑很久了，作为你的老人，也为你负责，我想问问，那个人是谁？他待你怎样？”婆婆思虑许久，说。
“妈，他是贡翔。我小时候深深爱着的人那！待我和毛毛都很好。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在痴痴等着我，迟迟不娶。我......”娣媚稍稍仰了头，倚靠在灶沿上，细声说。
“贡翔？就是你梦里常喊得那个？”婆婆惊问道。
”妈，我在......梦里喊......他名......字了“娣媚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婆婆深深叹了口气，道。
”哦，我......“
”对了，刚才你说他对毛毛怎么样？“婆婆好奇问。
”他对毛毛很好，他很喜欢小孩子。“娣媚如实回答。
“真的？那太好了。”
“嗯，真的。他很会逗毛毛开心。”
婆婆阴沉的脸上泛起了笑容，如同腊月里一朵绽放的花，虽花开迟了，却异样的娇丽，给人以温暖，幸福。
“妈，那......”
“让他抽了空来家一趟，我想见见他。”婆婆说。
“嗯。他说会来的。”娣媚仰起了头，高兴地看着婆婆，脸上也泛起了微笑。她一时忘了收视碗筷，方才将洗刷好了碗筷滤了水收回柜子里。
“阿妈......”稚嫩的童声。
“哎呀，妈呀，你看看，一脸腌臜样。脏兮兮的，快倒水洗洗去。”
“呵呵呵。”
“笑，你还笑呢。”
“嘻嘻嘻。”
“呵呵呵。”
“来，妈给毛毛洗脸，换衣服。”
“嗯。”
“以后要听话，不要玩泥巴，知道不？”
“嗯，知道了。”
“你看，呵呵，小花猫。喵喵喵......”
“呵呵呵......”
”以后要乖哦。“
”嗯。“
”哎呀，毛毛，怎么把泥巴往妈身上抹呢？打你了哦。“
”呵呵呵，妈也成花猫了。“
”呵呵，我们都成花猫了。“
嘻嘻嘻......
婆婆站起身来，呆呆望着这对母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