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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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叔,你快给她看看!”欧阳度大声叫。姚丽儿、叶冰、如雪跟在后面也跑了过来。郁清风随手扯了块褥子铺在石床上,说:“放在这里,放好!”欧阳度轻轻地放下薛寒,眼睛却一刻也不敢离开。郁清风把了把脉,将一粒红色药丸塞进薛寒嘴里,脸色凝重的说:“孩子没了”。叶冰如雪为之一振。“救她,救她……”欧阳度指着薛寒几近疯狂地说。“她的命没有大碍……”
龙腾飞不顾明夕的阻拦,狂奔到床前。欧阳度只是皱着眉头,没有阻止。龙腾飞呆呆地看着,眼珠几乎要掉下来。他握住她的手,伏在床边,唤道:“婉儿,我到了,你睁开眼看看我啊……婉儿,你不可以有事的……”薛寒睁开眼,看着龙腾飞,挤出一丝微笑,说:“我就知道你会来的……”话还没说完,她又闭上了眼。如雪叶冰齐声喊着“姐姐”,欧阳度叫着“阿寒”,龙腾飞唤着“婉儿”。“失血过多,昏过去了。”郁清风说。
欧阳度拿扇子指着龙腾飞,说:“都是你害的!我要杀了你!”姚丽儿拉住他,说:“你答应过不杀他的。”“我后悔当初放过他了!”欧阳度像红了眼的狮子,杀气四溢。龙腾飞提剑相应,道:“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掳走婉儿,又害她伤成这样,此仇不报枉为人夫!”如雪仍在床边,看不到剑拔弩张的二人,说:“我姐姐快死了,你们竟然还有心情斗狠!两个薄情寡义的男人,你们谁也不配我姐姐如此!”声音不大,却如惊雷一般。龙腾飞这才看见如雪也在这里,辩解道:“婉儿不会有事的。我要带婉儿回去,在此之前必须要对付他!”如雪冷冷的说:“不自量力!你有一百条命也不够!”“你是谁?”欧阳度问如雪道。“薛寒是我的结拜姐姐,龙腾飞是我堂兄。欧阳,你若杀了龙腾飞,我姐姐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任何事等我姐姐醒了再说!”明夕有几分惊讶,低声问:“她真的就是那日的尤如雪吗?”单若水笑而不答。清水站在一旁,虽有诸多不解却丝毫没有要过问的意思。郗彦拿出些草药,递给郁清风。郁清风一惊,没想到郗彦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的造诣,这些草药也大多是难得一见的珍品。“这些东西很难才得到的吧,你舍得吗?”郁清风在他耳畔小声问。“今天是好日子,天灵宫里不该死人,而且越是好东西就越该用在用处。”郗彦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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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度和龙腾飞四人在屋外等了一个时辰。房里进进出出忙和了很久才平静下来却还是不让他们进去。
欧阳度站在门边,不住地摇着扇子,完全掩饰不住急躁。龙腾飞坐在门口另一边,眼神呆滞、目光涣散,仿佛丢了魂似的,明夕轻摇两下扇子,立刻将扇子收起,放进袖子。单若水小声问:“怎么收起来了?”明夕拉他走远了两步,说:“没办法,被比下去了。世上执扇的人多了,却只有逍遥派的三人一齐下山,颠倒众生,后人记得最清楚的也就是扇子。在他面前,总有些惭愧!”单若水一笑,说:“他那副样子也值得你惭愧的?一向自负的明夕少侠也会如此?”“武功不如他,相貌也不如他,连痴心也不如他,我能不惭愧吗?倒是二夫人对龙公子……”“还是安心等吧。”
姚丽儿把薛寒让自己穿上嫁衣与师兄成亲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告诉了如雪和叶冰。如雪也把与薛寒叶冰结拜的事告诉了姚丽儿。叶冰对姚丽儿不大理睬,也没有敌意。姚丽儿知趣,只和如雪聊天。
如雪见薛寒满头大汗,嘴里说着听不清的话,连忙一边给她擦汗一边问姚丽儿:“出了好多汗,怎么办?”姚丽儿号了号脉,说:“不知道。师叔说孩子滑落了,只是身子虚弱些,应该没有大碍的。”叶冰立刻跑出去找师傅。如雪急得团团转,生怕出什么变故。
薛寒抓住如雪的手腕,睁开眼叫了句“雪儿”。如雪大喜过望,说:“你终于醒了。”“对不起”,薛寒苍白的脸上落下泪来,无力的说:“我竟然忘了你在古清镇等我……”“都过去了”,如雪擦着她的泪水,说:“不用放在心上。”薛寒对姚丽儿说:“丽儿,帮忙叫外面的人进来,我有话对他们说。”薛寒挣扎着坐起身,如雪扶着她,坐到她附近,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薛寒惨然一笑,说:“过去的事,我都记起来了。”
第二节缘由
薛寒倚在如雪身上,脸色苍白,素净如风中摇曳的白色琼花。欧阳度心疼地说:“脸色好苍白!”龙腾飞惊喜地叫了句“婉儿”。薛寒微微一笑,说:“我没事。腾飞、欧阳,你们应该都想知道我的事。现在我就来告诉你们。”“你先休息,好了再说。”欧阳度说。“你记得以前的事了?”龙腾飞问。“你们安静地听我姐姐说。”如雪说。
“我姓薛名寒,自小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十三岁那年稀里糊涂成为了送给河神的祭品,却和雪儿冰儿一起活了下来。十四岁遇到欧阳度,他照顾我爱护我。如果不是发生了意外的话也许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后来我嫁给了腾飞,不记得了过去,只知道他叫我文婉。”薛寒平淡地说,仿佛在讲其他人的故事。
“发生了什么意外?”欧阳度极度克制着激动和好奇,却只是欲盖弥彰。“不知道”,薛寒冷嘲着说:“有人要杀我,竟然又一次死里逃生!”“婉儿?”龙腾飞一时难以平静。“现在,我既不是古清镇上茫然无措的薛寒,也不是龙府里温婉如水的婉儿,或许我什么都不是呢……”如雪什么也没说,只是握着薛寒冰冷的手。叶冰拉着郁清风过来,刚好听到薛寒的话,连忙说:“你是我们的姐姐,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薛寒紧紧抓住如雪的手,是那样用力,以至于如雪手上泛起红色的指甲印,以至于那时不经意的疼痛会时时萦绕在掌间。薛寒不带一丝情感的声音响起——“可惜不是。我曾经把你们抛诸脑后,不曾想起也不曾想过要想起。欧阳,我无法像答应的那样嫁你为妻,是我负了你。你既然与丽儿拜了堂,就好好待她。腾飞,无法像承诺的那样陪你到老,是我负了你。你既然写下了休书,我们就没有瓜葛了……”
欧阳度仔细听着薛寒的话,竟忘了辩驳也不知道该如何辩驳。“婉儿,”龙腾飞唤她,说:“你明知道那休书非我本意,为什么还要这样说呢?难道你怕这个家伙吗?”
薛寒第一眼看到“休”字时的确有些震惊,但看到印章时就明白了龙腾飞的意思。那一日,龙腾飞玩弄着手中的喜字,拿着往床上贴。“倒了倒了,要正着贴!”薛寒在一边喊。“就是‘到了’,福能倒,喜就能倒,到了才好嘛!”龙腾飞说着就在薛寒眉间印了一个吻……那个印章就是倒的,也就是说龙腾飞到了!所以她才会如此心急地要离开天灵宫。
薛寒停顿了一会,说:“无所谓了,一切都无所谓了。我的自作聪明和任性害死了我们的孩子,也许它也并不希望有我这样的娘,老天也不愿让我幸福。我已经无法面对你了……”龙腾飞流下泪来,不住地问:“为什么,为什么呢?我们将来还可以有很多孩子的……”薛寒将头埋进如雪怀里,说:“一切都变了!”
如雪知道薛寒一滴泪也没有流,滚烫的也好,冰冷的也罢。她不知道薛寒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决定,也不知道这样是对是错。她只知道自己一定要留在薛寒身边要分担她的痛苦,即使做不到也要让她知道她从来都不是孤单一人,因为孤单一人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我姐姐要休息了!”叶冰用如此粗暴的口气赶人,没想到所有人都顺从地退出了房门,有犹豫却没有纠缠,有不甘却没有发泄。毕竟对一个受伤刚醒的女子多少还是有一点心肺的。
郁清风回到棋桌上,落了一粒白子,道:“落幕了!”尹浩天填了一粒黑子,淡然地说:“平棋,注定没有赢家。”“不也没有输家吗?”郗彦一边数子一边说。“也就是都输了。”郁清风说。尹浩天沉默不语。郁清风接着说:“大千世界,不知何时何地会上演,何时何地会落幕,只是永远不会停息。”郗彦收好旗子,笑着说:“师叔的话真是难懂……再下一盘,如何?”“度儿怎么样了?”尹浩天问。“沮丧在所难免,以后会好的。”“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