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只是当时已惘然
安静了好一会,尤暖突然楚楚可怜地说:“哥哥,我饿了。”尤温打开窗,对外喊:“独臂爹,独臂爹,暖暖饿了……”有祥将随身带的食物递给尤温,说:“慢点吃。”等到孟凌崆命人寻来干粮,小兄妹俩吃得正欢。尤暖拿着一块糖送到尤温嘴边,尤温刚张开嘴,尤暖就把糖塞到自己嘴里,炫耀似的说:“真甜!”尤温抢到一个核桃,掰开来在尤暖面前晃了晃,正准备送到嘴里的时候,尤暖一把抢过立刻放进嘴里,笑着说:“哥哥真好!”尤温又拿了一个橘子,剥开来吃,刚吃了一片便将另一片塞进暖暖嘴里,说:“甜吧!”尤暖笑着点了点头。尤温看了看孟凌崆,问:“为什么看着我们?”说着,他分了一个橘子给他,说:“不要看着我们,你也吃。”孟凌崆接过橘子,几分甘甜几分酸涩。
“什么时候才能到?”尤暖撅着嘴问。“快了,快了。”孟凌崆答。“你都说了好几次‘快了’了,也没见快,喜欢骗小孩子的大人!”尤暖不悦地说。“暖暖,我们来背诗吧,这样时间过得快。”尤温说。“背就背,输了就给我做马骑!”尤暖说。“你输了不准耍赖,不准哭!”尤温说。“谁怕谁!你能过目不忘我就做不到吗?我才没有哭过呢!”尤暖说。
两人从位置上下来,盘坐在宽敞的地方,像打坐似的坐着。尤温说:“我让着你,我先来!”“谁要你让?我先!”尤暖想了想,说:“从简单的开始。‘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果然简单。酒鬼爹常念叨的。‘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孟凌崆一时黯然,他知道这只是小孩子无心念出的诗,却还是忍不住伤感。他喃喃地说了一遍“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尤温尤暖仍欢笑着做着游戏,是不是争吵两句,时不时又一齐笑着,完全不知道身边的这个人的变化。
第二节破镜重圆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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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青龙上前禀道:“将军留下暗号,说在前面等我们。”“知道了。”孟凌崆说。尤温探头问:“谁在等我们?娘也在吗?”“在!”孟凌崆笑着答。尤暖立刻站起来,高兴得手舞足蹈,大声叫着:“要见到娘了……”马车行的快了些,暖暖脚下不稳,倒向一边。孟凌崆本想去接的,可惜太过突然没有来得及。尤暖的头猛地撞了一下,尤温爬到她身边,替她揉了揉,说:“暖暖不疼……”尤暖红了的眼眶立刻决堤,哭声更是惊天动地。
“暖暖不哭!”秋刚阳一边拍打着窗子一边焦急地哄着。尤暖哭得更厉害了,尤温也跟着哭起来,边哭边说:“妹妹不哭……”孟凌崆一时乱了手脚,只会说:“不哭了不哭了……”白虎停下马车,皱着眉头,心想小娃娃真烦人。
叶冰突然飞了过来,直冲马车。玄武飞起一脚踢向了她,她稍微一避躲开了,冲车内喊:“孟凌崆,你给我出来!”“冰姑娘小心!”秋刚阳提醒道。叶冰一闪身,躲过了白虎的大刀。孟凌崆掀起帘子,说:“退下!”青龙、白虎、玄武均立于一侧。叶冰看着车里哭作一团的尤温尤暖,说:“温儿,暖儿不哭了,冰姨来了,娘也在。”
孟凌崆一抬头就看见叶冰身后的如雪,目光冰冷如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叶冰把尤温尤暖抱下马车,两人刚落地就跑向如雪。暖暖揉着头,说:“娘,好疼!”尤温说:“刚才摔的。”如雪半蹲下来,拥二人入怀,说:“不怕,有娘在。”秋刚阳、有祥下马走近。有祥说:“是皇上要带孙少爷、孙小姐来找小姐的。”秋刚阳轻抚尤暖的头,问:“还疼吗?”暖暖委屈地点了点头。
如雪把尤温尤暖拨到叶冰身边,款款走近马车,向孟凌崆行了一礼,道:“多谢皇上恩典!民妇等人就此告辞!”看着如雪转身离开的背影,孟凌崆回过神,急着说:“朕不准!”如雪没有回头,只是越走越远。“你不管凡儿了吗?”孟凌崆大声问。如雪停下脚步,背对着他,说:“尤如雪已经死了,还会在乎一个尤乐凡吗?”
“是吗?”孟凌崆问。“姐姐!”乐凡被两个人支着艰难地走过来,他泪流满面地唤了句。如雪回过头,看着脸色苍白站都站不稳的乐凡,心如刀绞。七年不见,他已经比如雪高了,已经可以算做男人了,只是眼睛还是跟以前一样,尽管里面满是泪水。如雪跑过去扶住他,说:“你的伤怎么样了?”秋刚阳也跑过去,撑住乐凡,说:“他就是凡儿啊。”乐凡没有应答,昏了过去。如雪看到他腰间的白布渐渐被染红,连忙让他平躺着放在地上。孟凌崆手指一动,几名太医忙围了过去,替乐凡诊治。
如雪擦干泪,走向马车。孟凌崆微笑着看她走近,说:“不用担心,他不会有事的!”如雪走得更近了,冲他微微一笑,然后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骂道:“你混蛋!”孟凌崆手微抬,止住欲上前的人,笑着说:“雪儿,我来接你了!”“滚!我不想见到你!”如雪有些失控地说。孟凌崆抱住她,在她耳边说:“朕真的来接你了!”如雪推开他,坚决地说:“迟了!”孟凌崆依旧笑着,问:“要不要跟我进宫?”如雪看了一眼乐凡,反问:“我有选择吗?”“本来有的,现在没有了。”孟凌崆说。“本来我想原谅你的,现在也不可能了”,如雪在他耳边冷冷地说:“最好别给我机会,不然的话我一定杀了你!”孟凌崆抓着她的手,拉她上了马车,略带笑意,说:“在此之前就好好待在朕身边,不然的话你永远也没有机会。”
叶冰对尤温尤暖说:“快去娘那边,要听娘的话。”有祥本想说些什么,秋刚阳止住了,说:“毕竟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尤温尤暖跑到马车里。叶冰对秋刚阳、有祥说:“你们送到这里就够了。”秋刚阳摸了摸背上的琴,说:“正有此意。只是在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替我好好照顾雪儿凡儿。”“有缘自会再见的!”叶冰说。有祥说:“我会回去打理好一切,等小姐回来!”叶冰塞了些银票给他,说:“保重!姐姐说你早就该娶亲了。”
2
尤暖撒娇似的坐在如雪身上,躺在她怀里,嘟着嘴说:“头好疼!”如雪轻轻地揉着还吹着气,问:“还疼吗?”尤暖抱住如雪的腰,说:“娘给我揉就不疼了……”尤温坐在如雪身边,拉了拉如雪是衣衫,问:“刚才那个生病的人是谁啊?”尤暖也问:“娘还抱他了,他是谁?”如雪不禁黯然,说:“是舅舅,是娘的亲弟弟。”尤温又问:“他生了很严重的病吗?”“他受了伤,很严重的伤!”如雪说着就瞪了孟凌崆一眼。孟凌崆忙解释道:“不能怪我!是他要行刺我,我也没认出是他,不然的话……”尤暖指着孟凌崆,问:“他是谁?他说他是我们的爹。娘,你说是不是?”“不是!”如雪说:“他不是!”孟凌崆脸色变得铁青,说:“尤如雪,不要以为朕舍不得把你怎么样。他们是朕的骨肉,朕不会让你教他们疏远朕!”尤温伸手护在如雪面前,说:“不准你对我娘凶!我娘说不是就不是,而且我们已经有酒鬼……叔和独臂叔了,不需要爹了。”如雪拥二个孩子入怀,什么话也不说。
尤温打开窗子,伸出脑袋看了看,只见到叶冰,便问:“酒鬼爹和独臂爹呢?”尤暖在他后背拍打了两下,说:“在娘面前不能这样叫的!”叶冰笑笑,说:“小鬼!他们回去了。要叫爹的话……算了,还是不叫了。”尤温失落地坐下来,说:“娘,酒鬼叔和独臂叔都走了,我们为什么还不回去呢?”“娘也想回去,可惜回不去了。”如雪说。尤暖趴在窗口,说:“难得娘带我们出来,当然要玩够了再回去,哥哥真傻!”
又过了许久,两个孩子都睡着了。如雪小声问孟凌崆道:“你不是要削藩吗?不是御驾亲征吗?为什么急着回去呢?”孟凌崆笑着看她,说:“因为你……齐国灭了,晋国也亡了,其他诸侯还不是都主动交出兵权。朕高兴,不打了!”孟凌崆拿出那枚玉戒指,往如雪手上戴,接着说:“即使你救了孟志涵,朕也不怪你。你重情义,朕明白。朕没想过真的要杀他们,但是如果你选龙腾飞,朕会更高兴的。”如雪握住拳头,不让他把戒指戴进去,说:“我知道你只是想看戏,但是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让你杀了孟志涵和龙腾飞的。”孟凌崆笑笑,硬是把戒指戴到她手上,说:“好,朕答应你。不过,雪儿,不要考验朕的耐心。你是朕的女人,一辈子都是!”如雪揉了揉变红的手指,冷笑了两声,没有说话。孟凌崆在她耳边轻柔地说:“朕想你……很想很想……”如雪别过脸去,没有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