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我饿了,你做饭了吗?”马库斯对坐在一旁的莉莉说,一边在打电脑整理公司文件。“嘿,问你呢?去做饭吧。”
“要吃你自己去做。”
“我想吃中国菜,你去做。”
“我不做。”莉莉仍旧捧着书,没有起身的意思,恐怕这精神粮食早就喂饱了她,更是懒得动弹。
马库斯继续打击键盘,在文件上划记号,弄了一会儿,把电脑屏合上,吐掉咬在嘴里的笔,说:“那就出去吃吧。”
“你不是要吃中国菜嘛。”
“对,去莱茵海鲜酒楼。”
“你疯了吧,去波恩的莱茵河那里,吃顿饭跑那么老远,而且贵得不得了。”
“你才疯了,连做饭都不愿意。”
马库斯去里间换衣服,催着莉莉赶快准备出门,因为他饿极了。
想当初,莉莉每回做饭给马库斯吃,都要提前一天准备,什么菜呀,肉呀,葱姜蒜呀,一个都不能少,在德国,有些食材只有去中国人开的超市里去买,那小超市又离家比较远,出门采购前必须列张清单,一来节省挑选的时间,二来避免忘记什么而来回奔波。
莉莉把所有食材都一一摆放在操作台上,按步骤一道一道进行烹饪,烧、煮、煎、炒她样样都会。一大个上午或一大个下午都呆在厨房里,要保证质,又要确保足够的量,
5个菜是上限,或4菜一汤,为了这些,忙个大半天也不觉累,毫无半句怨言,瞧,嘴里还在哼哼唧唧:我要为你做做饭,我要为你洗洗碗,然后滴一滴汗在爱的汤里。怕马库斯等急了,还探头窥视他,时不时提醒,再等一会会儿就可以开饭了。可她做饭的速度太慢了,往往做好所有的菜后,还需要回热一下头两道菜。等一切搞定,看看表,3个小时过去了,现在已是一头大汗。“可以了,开饭啦。”然后她回卧室把一身油腻味的衣服换掉。有一次,等她捯饬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漂漂亮亮的来到餐厅,展现在她眼前的却是恐怖的一幕,餐盘上空空如也,那份番茄炒蛋只剩红汁和零星蛋丁,那盘最得意的青椒菌菇炒肉片只剩几根小葱和半片肉片,再仔细一看,原来是半片姜片……3个小时的奋战,几分钟内化为乌有。一定自己做的太好吃了,他控制不住全吞了下去,不要怪他啦,莉莉这样安慰自己,她忍着,盛了一碗饭,就着几乎未动过的鸡毛菜蘑菇汤,一口一口眼眶含泪幸福地往下咽,看看在一旁饭饱傻笑求饶的马库斯,眼泪滴滴滴进汤里,这碗汤凝结了她的心血,马库斯不爱喝汤,但还是在莉莉的强逼下,喝了2大腕才算稍稍抚平了莉莉久久不能平静的心绪。
马库斯偶尔也做饭。什么把土豆放在锅里煮一煮,或是把意大利面丢进锅里,然后离开厨房,忙别的去了,倒是莉莉时不时去厨房掀锅盖,怕煮过头沸水外溢,灶台是用电加热的,倒也不用担心煤气中毒,但溢出来的水弄脏了灶台,最后还是由莉莉洗刷,马库斯是不会去弄的。若她掀锅盖时正听见马库斯的脚步声,她还要机灵地跑开,被他看见又要让他认为是在监视他做饭,德国男人都这么小气,或者说大男子主义,小气和大男子主义原来就是一回事,这下彻底跟正了莉莉原来觉得男人就应该大男子主义一点的想法,哎呀,现在才领悟已经晚了,听,他在那里说:“如果你想做饭的话,就交给你了。”莉莉只得灰溜溜地走开。
土豆熟了,把它们倒进漏网里,过掉水,再把干土豆倒入盘中,从冰箱里拿出酱罐头,把酱浇在土豆上,再加些肉,基本都是超市里买来的熟的香肠或肉罐头。如果做面的话,顺序同上,步骤略。这一顿饭,以他在厨房里呆的时间,不算刨土豆皮的时间(因为莉莉觉得他浪费,会连皮带肉刨去很多,所以通常也是莉莉在刨),累计不超过5分钟,也就是说绝对不会超过他进食的时长。每回莉莉吃这样的饭菜时,嘴上都能挂番茄酱瓶了,刚要伸手去拿番茄酱,又被马库斯抢先一步,连拿用作料也要有主次顺序,完全不像以前他会先询问莉莉需不需要。
这样的日子过久了,莉莉自然学乖了,也就是学坏了。有一次做面条,把几根菜叶子搁进面里头一起煮,煮好后再搁点盐和味精,未滴一滴汗水和泪水,行了,饭做完了,总共用时15分钟,累计在厨房呆的时间为3分钟,胜利。然后盛出两大腕面来,在餐桌旁坐下,再大喊一声:“吃饭啦。”莉莉吃了一口,眉头一皱,但立即面对马库斯笑了笑,马库斯回敬了个吻在莉莉嘴角边,然后开口狼吞虎咽,莉莉紧张地看着他,可他依旧一门心思的吃啊吃啊,再看看自己碗里的面,真要吞完涨得越来越多的这碗面基本无望了,只见马库斯三下五除二,就快吃完了,他抬头惊讶地发现莉莉正盯着自己看,“怎么了?”莉莉差点问出‘好吃吗?’,还算好立马收了回去,说道:“没怎么。”可莉莉还是厚着脸皮说:“全吃完啦!”并看看自己碗里的几乎原封不动的面。“恩,”马库斯咽下最后一口,说,“今天的面味道有点,有点特别。”莉莉红着个脸,低着头说:“特别难吃。”她终于承认了,可脸皮再薄的人,真不要脸起来什么都问得出:“你还要吗?”
马库斯逃也来不及,并说,为了惩罚她不认真烧菜,今天晚上还是由莉莉来洗碗筷。莉莉好像吃了亏又没得好理由进行反驳,使劲把难吃的面和眼泪一起往下咽。心想,其实不管是花长时间烧中国菜还是迅速一煮的德国菜,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很多西餐(一定除了法国大餐)都是做起来简单,吃起来也美味的。这是为什么呢?虽然有很多半成品,但的确人家早起总结出了一套简单可行烹饪美味的方法,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自然就是美味,也不至于像中国人那样,早已把胃给养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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