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开学的时候,李彬的弟弟也上一年级了。自李彬他们读小学的短短几年时间内,他们用中餐的方式就改变了三次,刚开始读一年级的时候,还是像原来一样用保温杯从自己家里带饭菜到学校吃,后来学校在礼堂的旁边又搭建了一间房用作食堂,起初是学生每天早上用铁杯子带点米来,早上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到食堂把米淘了,放到自己班上的蒸笼里,每个班级的蒸笼基本上会放在固定的地方,中午的时候各自找到自己的杯子,把饭拿回教室去吃,因为虽说有了食堂却没有供学生吃饭的桌子椅子,菜还是自己从家里带来的。
学校煮饭的就是李芷珊她二舅,她二舅虽然接了李芷珊外公的班,可是他并没有什么读过多少书,以前一直在学校里负责一些后勤工作,比如买桌子、椅子、扫帚、簸箕,以及一些老师的办公用品和教学用品等,还负责修理校舍什么的,当然自己不会的可以在外面找人来修,有了这食堂之后,煮饭的事也交给他了,有了食堂之后学校还在靠近围墙的那片竹林里盖了一间猪圈,养了几头猪,等到过年的时候请人杀了,分给老师们,作为年底的福利。喂猪也成了李芷珊她二舅的工作。
再后来学校觉得那些高高低低、大大小小,形状五花八门的盛饭容器太难管理,而且每到红薯收货的季节,很多同学都是直接带红薯来学校蒸着吃,要是切成小块小块的放在自己的容器里面也就算了,可偏偏有些人为了图省事,直接就把整个的红薯拿来了,红薯也是有大有小,小的饭还没熟红薯酒熟了,而大的了饭熟了红薯还没熟,这让老师们也是头疼不用。学校就索性下一笔本钱,定制了一批铝合金的盒子,往后他们就8个人供一个大饭盒,8个人每天轮流从家里带米过来,学校规定每人3两米,也就是说轮到自己的那天就从家里带两斤四两米到学校,也不用自己淘米了,交到食堂就行了。
李彬觉得弟弟还太小,每次轮到弟弟带米的时候,总是李彬给他背着,不过最终会到郑浩宇的背上,往后李彬和他弟弟每次的米都是郑浩宇背到学校的,直到后来学校又改革,在开学的时候一次性把一个学期的米交清。郑浩宇总说他是哥哥,哥哥照顾妹妹是应该的。郑浩宇一直为李彬比他大几天“耿耿于怀”,他总说是李彬早出来了几天,所以应该叫他哥哥。李彬说她不是早产儿,还说弟弟偶尔帮助一下姐姐也是应该的。郑浩宇说你该晚产的,所以还是你早出来了,而且我比你高,一看就是哥哥嘛……两人总是围绕这个话题争论不休。
新的一学期,他们也终于换了数学老师,罚过李彬的那位数学老师又去教一年级了。新的数学老师是学校的一位“传奇”人物,他是一位四十好几的男老师,他的第一个奇特之处是他只有一左手,空荡荡的袖管垂在右则,听说是生产大队里干农活时不小心弄断的。可是即使是一只左手也并不影响他在黑板上写字画图。另一个奇特之处是他上课从来不用带课本,他能说出整本书每一页的内容,你报出一道例题他也能准确的告诉你在哪一页,有什么例图。他教学也很有自己的一套方法,把一个复杂的题目拆分成多个简单的部分,一步一步引导你从而解开答案。除了教李彬他们数学外,美术和自然也是他教。上美术课时,把数学知识运用到画图中,他总是能在三两笔间就画出一副非常形象的立体图,光和影搭配的很是和谐。也是他开启了李彬他们对科学的启蒙。他在学校里很受师生们的尊重,学校还为了照顾他,把学校的小卖部让他妻子经营,虽然赚钱不多,但多少也是一项收入。他教李彬他们一直教到小学毕业。
新学期变化还真不少,这学期他们也终于换座位了。林枫的同桌换成了李芷珊,而李彬和郑浩宇也成了同桌。这让李彬更加方便欺负郑浩宇了,也让她得到了那条三条腿的凳子。李彬不明白幸运之神为何如此眷顾她,这可是班里唯一的一条烂凳子,莫非真是“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一件好事总要伴着一间坏事的发生。当时老师是这样安排座位的,男女同学从高到低各站成一排,老师边一男一女的叫着名字边用手指着座位让他们过去坐好,轮到李彬和郑浩宇时,就正好是遇上那条三条腿的凳子。那条烂凳子原来那条断腿还可以勉强用来支撑一下,后来那条断腿也不知道去哪了。从此李彬和郑浩宇两人长期围绕两条腿那端的主权问题展开争论,因为谁要占据两条腿的那端,“被摔跤”的机率就小。从此课堂上经常听到他们两人中的一人摔倒在地的声音,有时是故意有时是无意的,起初还会引来全班同学的哄堂大笑,后来大家也是见怪不怪了。有一次李彬好说歹说劝服郑浩宇把两条腿的那端让给她坐,并向他保证以后每次她站起来时都会提醒他。郑浩宇本着“和平共处”的原则相信了她。可是李彬毕竟还是无法做到时时提醒,一次下课她急着去厕所突然站起来害郑浩宇狠狠地摔了一屁股蹲后,郑浩宇说她不守信用,又把两条腿那端的主权抢回来,可是他也无法做到次次小心,也会不小心让李彬跌倒,李彬又把主权抢回来……
这一年学校还新来了一位体育老师,刚从体校毕业的,被分配到他们这里教学。新来的体育老师非常的帅,长得高高瘦瘦的,皮肤白皙,一头清爽的短发,笑起来竟然还有两个深深地酒窝,并且他还总是喜欢笑,他笑的时候这些情窦未开的黄毛丫头看了都脸红。他平常总是一副阳光休闲的打扮,真是说不出来的风流潇洒。他在操场上上体育课的时候,那些高年级的女学生们就躲在一旁偷看,连李凌兰都说等她长大了嫁人就得嫁像他这样的。李彬说:“你为什么不直接嫁给他?”李凌兰说:“你傻啊,等我长大了他就老了,我怎么会嫁给一个老头子。”李彬无语。往后上体育课也成了一件让他们期待的事。
这么多的变化,唯一没变的就是他们的班主任。班主任是位女老师,姓贺,快五十岁了,她常跟他们说教完他们这一届就退休了,他们是她的关门弟子,让他们争点气。对于班主任贺老师他们是打从心底尊敬和喜欢的。贺老师主要是教他们语文,同时还负责教他们音乐,劳动课也是她上。贺老师是天生的乐天派,似乎没什么让她烦心的事情,她爽朗的笑声隔老远都能听到。她待李彬他们也是极为的好,贺老师住在学校里面,冬天特别冷的时候,她会在家里生好火,叫他们下课或中午的时候把手脚都烤暖和了再去上课。她一双儿女也都很有出息,女儿在市医院上班,儿子在深圳那边当海军,听说还是个军官。放暑假的时候她儿子、儿媳接贺老师两口子去深圳玩了一次,贺老师带回很多照片,其中有一张是贺老师站在海边拍的,蓝天白云下是一望无际的海洋,真的很美。这些在群山里长大的孩子,见过的最广阔的就是山坳间的稻田,尽头还是山峰,初次见到如此广阔的水域,那看上去比山坳间的田野广阔多了,这让他们充满了新奇感。纷纷问老师各种关于海的问题,“老师,老师,大海比我们这里连绵起伏的山林还要宽广吗?”“老师,海水真的是咸的吗?”“老师,海边真的又很多漂亮的贝壳吗?”“老师,海浪真的高得可以淹没一个人吗?那住在海边的人怎么办?”贺老师笑着为他们一一解答。她知道他们对大海有很多的好奇,除了那些漂亮的照片,还特意用矿泉水瓶子带了两瓶海水回来。她让他们在座位上坐好,把海水倒在矿泉水瓶的瓶盖里,端到同学们面前,让他们用手指从瓶盖里粘一滴海水放在嘴里尝尝到底是不是咸的。听说这就是海水同学们很是兴奋,还没有尝到的同学满眼期待的望着老师手里的瓶子,尝到的同学兴奋地喊:“是咸的”、“真的是咸的”,李彬也小心翼翼的用手从瓶盖里粘了一滴海水放在嘴里,果然是咸的似乎还略带一丝苦味。在上自然课的时候,他们还知道他们现在所吃盐就是用海水晒成的,他们想知道海水是不是真的可晒成盐。放学后,李彬他们几个就找贺老师用他们吃饭的盒子盛了一点海水,一路上几个人小心翼翼的捧回家。李彬他们几个在太阳下围着那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看。那海水倒是比他们的井水浑浊一点,其实也有可能是大热天的从深圳千里迢迢带到他们这个小山村的原因。他们等了半天也没见有什么反应,太阳都快下山了,这让他们失去了耐心,他们甚至有点怀疑自然课上老师讲的是不是对的。这事最后不了了之。
贺老师的丈夫已经退休了,现在也住在学校里。平常贺老师有个头疼脑热的,就他来看管一下。他以前并不是搞教育的,所以不会给他们上课,但他会讲故事,李彬他们小时候听过的很多很多有趣的故事,都是从他那儿听来的,如《牛郎织女》、《梁祝》、《白雪公主》、《灰姑娘》、《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阿凡提》等等,这些都是以前从未有人给他们讲过的,这些动人的传说和美丽的故事在他们儿时的心理留有不可抹去的痕迹。李彬听后回家总能原封不动的复述给她弟弟听,有一段时间,李彬一回家她弟弟就问她,今天有没有听到好听的故事。
除体育课外,还有一堂全体同学都喜欢的课程就是劳动课,因为那也不用坐在教室里面。上劳动课时候,他们大多数都是去厕所旁边贺老师开垦的那片菜园子里拔草,有时是帮贺老师清小鱼仔和吓子,贺老师的丈夫没事的时候回去学校旁边的池塘里捕鱼。捕鱼的工具用“纱窗布”做的笼子,旁边开有口子,外大里小,雨进去了就不容易出来,里面放些剩饭就行了。笼子上头用细绳子系着一块泡沫或一个封口的空瓶子,让笼子浮在水中。过一段时间去取,里面准有小鱼小虾什么的。李彬他们要做的是把小鱼仔的肚里肠子什么的挤出来,老师会它们做成小干鱼。小时候一点都不觉得脏,反而为不用上课窃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