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那晚过后，洛衡晏一直魂不守舍。他觉得颜慕云就像一池湖水，看似不着一丝涟漪，但当你透过它，你会看见一个被水涤荡过的世界——一个清晰到每一颗沙砾的棱角，每一方水草的枝桠的世界。甚至在你俯身低徊时，你可以在湖面上同时看见天空和自己的脸，从此仿佛你甘愿用生命里的所有仰望，换得一世只对她的垂怜。
洛衡晏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已经无谓地混乱了好久。他倒了一杯冰水，一饮而尽，随后他顿了顿，拨通了顾盼的电话。
“喂，你好，请问是顾盼吗？”
“我是我是。你是……洛总？”
“是我。麻烦你来我公司一趟，我有些事想请教。”
顾盼还没回应，就听见听筒里只剩下“嘟——”的声音，对方已经挂断了。她没好气地朝话筒里甩了一句“拽什么拽？！”又把听筒砸回原位。接着，她迅速从混乱的办公桌上挖出几份资料，抱在怀里，自言自语地说：“这么严肃，不会是我们的方案出问题了吧？还是赶紧去为妙。”
敲开了洛衡晏办公室的大门，顾盼谨小慎微地坐下，恭敬地把资料放在桌上，问：“洛总……是不是对我们的方案有不满意的地方？您尽管指出来，我们一定好好改进！”
“你们的方案没有问题。其实我今天找你，完全是为了我自己的事。”洛衡晏看着唯唯诺诺的顾盼，不由得笑了笑。
顾盼瞬间往椅子后面一躺，然后直起身子，摆出惊魂未定的模样，说：“不早说，吓得我呀！你找对人了，慕云的事，我最清楚！”
“哦？是吗？慕云的父亲是颜振声你知道吧？怎么她不在晟盛上班，反而呆在你们公司？”
“那当然，全公司没几个人知道。你可别说是我说的啊！还不是慕云，不想活在她爸的光环之下。而且，呆家里她妈老给她介绍对象，烦死了！你问这些干嘛？”
“哦，随便问问。对了，慕云她，喜欢什么？”
“她呀……她其实是个很无聊的人。看书，看电影，养花，养草什么的，不喜欢逛街。还喜欢滥用同情心。在街上，只要是遇见有人讨饭，不管那人怎么四肢健全，怎么膀大腰圆，她都会给钱。我说：‘你就不知道这些全是骗人的吗？说不定他们过得比我们还逍遥。’你知道她说什么吗？她居然说：‘真可怜，那些人这么廉价地出卖了自己的灵魂。’从此更加乐此不疲，还说在搜集灵魂。你说她是装的还好，可她真这样，无药可救！自己都拯救不了，还要拯救全世界！”顾盼说到激动处，还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哈哈……”洛衡晏看着恨铁不成钢的顾盼，心里一阵好笑。
“哎呀，我不跟你废话了。你就不是想问怎么追她吗？有必要这么遮遮掩掩的吗！”顾盼双手在椅子扶手上一拍，说：“追女孩还不简单，你是男的还需要问我？
“那我真不知道，一般我不会主动接近女孩子……”
“都是女孩子主动接近你，对不对？哎，你们这些富二代呀！啧啧……”顾盼边说边站起来，拿起洛衡晏桌上的钢笔，摇头晃脑地在办公桌前走了几个来回，郑重其事地说，“首先，你要有幽默感，不然多闷！对了你会讲笑话吗？冷的也行！”
“什么冷的热的？我还真不清楚……”
“哎，看来还要从头教起，真费事儿！比如说吧，为什么我叫顾盼，而不叫盼顾？”
“因为你姓顾，不姓盼。”
“错，因为‘左顾右盼’！”顾盼皱着眉头，用钢笔指了指洛衡晏的鼻尖。
“还有，这房间里什么最靓（亮）？”
“台灯？”
“大错特错！是我，我！”
“为什么？”
“因为顾盼生辉！”
“呵呵，还有点意思。”洛衡晏一脸的无辜。
“你知道世界上最郁闷的事情是什么吗？”顾盼看着期期艾艾的洛衡晏，说：“你不用回答。世界上最郁闷的事情是遇见颜慕云，本来已经觉得没有比她更无聊的人了，然后又遇见了你洛衡晏，才发现，嘿，还真有！”
“哈哈，你真是太有意思啦！”洛衡晏笑道。
这时，顾盼看了看表，说：“都怪你没慧根，耽误我这么多时间！一会儿总监该骂我啦！不和你扯了。给你个小建议，女孩子都喜欢别人送花儿，可是慕云呢，说包扎好的花看起来很拥挤，又会枯萎，很残忍。我看你就送她些永远不会凋谢的东西吧。”
顾盼走后，洛衡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会拥挤的，不会枯萎的……”洛衡晏思量着，尔后打了个电话，把秘书小Z叫了进来，吩咐道“小Z，你那儿有没有花店的电话？有的话麻烦帮我定些盆栽的仙人掌，越大的越好，越多越好。”
“啊……”小Z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她仍然不露表情地应允道，“是，总经理，我马上去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