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国公沐天波大呼“救驾”,他的吼声震慑了手执长刀挟逼他的“叛军”士兵,那士兵回望树林,看见陈建挟持永历皇帝正退进树林去,士兵也想抽身逃走,他对大道上的伙计说:
“弟兄们,陈将军得手,正往树林里撤,饶了这干老朽,大家撤退!”
“乱臣贼子,哪里走?犯上作乱,岂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沐天波瞅准时机,猛然间出手一拳就把身前的士兵击倒在地。那士兵猝不及防,栽倒在地上一时站不起来,仰面看着沐天波,还有些不敢相信是眼前这个老头的身手。“老朽,朽木多宝贝也!”沐天波纵身向前,飞起左脚踢飞士兵手中的长刀,再一脚踢中士兵的太阳穴,那士兵“啊呀”一声惨叫过后,嘴里喷出一口血沫,血星迸射半空,象是抛撒鲜红的纸花,士兵挣一挣,顿时断了气。
“唉,沐某清闲多年矣,未曾想还要杀生害命,我不杀人,必被人杀,天意如此,非我心狠也!”
沐天波本是武将出身,是一员久经沙场的将军,身经百战,杀人无数,虽年近六旬,但身手依然敏捷,功夫不减当年,对付一个普通士兵绰绰有余。其世守云南,多年赋闲,迎永历皇帝入云南后受皇封为黔国公,更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念想,每年必上五华寺烧香拜佛,忏赎罪孽。可今日开杀戒,实属情非所愿,杀那士兵,为的是扫除羁绊速进树林中救驾,同时也是为了拯救自己,情急已至你死我活之节骨眼上,不得不杀人。此时,沐天波顾不得大道上被“叛军”士兵胁逼的大臣们,他拣起那士兵的大刀,径直向树林奔去。靳统武总兵看见沐天波开了杀戒,虽觉得他老当益壮,行步稳健,但还是担心黔国公去山林中与敌搏杀恐有闪失,遂拦住沐天波的去路说:
“黔国公,你于大道上照应众臣和百姓,救驾有我率禁军前往,几个乱贱不劳国公了!”
“靳总兵,你心不急我可心焦。窦妃都率两个丫环追进了树林,你身为御前总兵,岂能拦我?皇上脖根根悬着陈建的长剑,沐某岂能放心!”沐天波胸中有了火,气冲冲的大声说。“靳总兵听令,指挥部下围捕肇事兵士,降者免死,胆敢顽抗者,格杀无论!”
“遵命。国公乃廉颇在世也,林老乱石嶙峋,国公须得当心!”靳统武大声回答。
沐天波对靳统武的奉迎不再理会,挺着刀飞奔进了树林,他的身后,跟着几个禁军兵士。
“唉,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皇上之幸,可怜陈建性命不保矣!”
靳统武雷厉风行,命令禁军兵士分头围捕胁迫大臣的“叛学”士兵,多数士兵见势不妙,纷纷缴械跪地求饶,都不愿作无畏的牺牲。有两三个士兵企图冲开包围逃进树林去,但被十几个禁军兵士围杀,转瞬之间就死于禁军乱刀之下。禁军兵士训练有素,处乱不惊,一部分响应靳统武号令奔进树林中去了,另一部分留下来处理“叛军”士兵尸首后,又列队站成排挡住拥挤想钻进树林去看热闹的人群。禁军士兵摆出凛厉架势,令人望却止步,很快稳住了阵脚,使大道上复归平静。经过短暂的折腾,又是秩序井然,后来经过关口的军民百姓,谁也不清楚他们脚下的路面上曾经的杀戳。
“请教兵哥,听说,皇上不在车辇里,被贼人劫走了?”有人这样向禁军士兵打探道。
“皇上早过碧鸡关,休要猜疑,造谣生事者,格杀勿论!”禁军兵士这样回答。
树林里,沐天波持刀追赶陈建,他远远的望见,陈建把剑斜架在永历皇帝胸前,剑刃勒近咽喉,只要稍一用劲,永历皇帝必然血染利刃。窦妃、竹红和玉燕手握刀剑,两眼盯着陈建,随着陈建的移步小心跟进,此时她们谁也没有办法解除永历皇帝的危难。可永历皇帝神态自若,任由陈建摆布,他是不能挣扎,还是不想挣扎,谁也不知,似乎他已看破红尘,即使被陈建所害,也不后悔了,走一步算一步吧。沐天波觉得,皇上为江山社稷哭泣的泪水也流尽了,皇上的脸上没有惊恐,也没有悲伤。沐天波还在远处就大声喊:“陈建,你醒醒,难道你忘了,蜀王遗表未言挟持皇上么?”
“黔国公,你无颜与我说话,我今之所为,全因晋王与你所逼!”陈建大声回答。
“陈建,本国公奉劝于你,即刻放手皇上,念你是蜀王旧部,一向忠心,由你归山林!”
陈建不再搭理沐天波的话,自顾拽扯着永历皇帝一步一步的后退,遇到有树挡路了,他急转一下身,绕过树身后又面对着追逐他的人,他虽不回望山坡,但心上总有一个目标,就是往着身后的平缓的山坡上退走。山坡上稀稀疏疏地长着红松树,地上铺着一层金黄色的松叶,宛似一地黄金。
“窦妃娘娘,要冷静,嘱咐你的丫环不可轻举妄动,臣坚信,陈建不敢加害皇上!”
沐天波跑到了窦妃身旁,安慰着窦妃。窦妃看着黔国公点了点头,有黔国公在身边,窦妃有了主心骨,心头有了一些宽慰。其实,沐天波也无计可施,只能注视着永历皇帝,伴在窦妃身边前行。片刻后,靳统武率数十个禁军兵士飞速赶来,他指挥兵士在树林里散开,形成一个扇形围向陈建和永历皇帝。陈建毫不松手,依然以剑挟持着永历皇帝慢慢后退,退向坡顶。这时候,陈建的身边只有三个“叛军”士兵跟着他了,三个士兵手执长刀,左顾右盼的向后退走,他们神色惶悚,也许都在想,事已至此,要想全身而退希望渺茫了,只有横下一条心,跟着陈建走下去。
沐天波告诫士兵们就此收手,缴械投降,劝说陈建放了皇上,还有活命的希望,但三个士兵都不搭理沐天波,自顾跟随陈建向山坡顶上退去,山顶上有一条大道可通莽莽林海,也许陈建和士兵们心里装着山坡上的那条大道,退到大道上他们可以迅速奔下山坡,逃向深山。
“靳总兵,命令禁军兵士,先解决了三个乱兵小卒!”沐天波冲着靳统武说。
“遵命!”靳统武一挥大刀,下达命令。“军士们,拿下三个乱贼小卒,不留活口!”
靳总兵一声令下,禁军兵士奋勇争先,很快就把陈建的三个士兵隔离包围了,三个士兵誓死不缴械,众寡悬殊的一场格杀只用了片刻功夫,三个“叛军”士兵于乱刀之下血染黄色的土坡。
陈建挟持着永历皇帝终于退到了坡顶的大道上,大道旁的松树林里拴着几匹战马,一匹火栗色的战马望见了陈建和永历皇帝,昂起头长啸了一声。陈建挟持着永历皇帝退向那匹火栗色战马,退到马头跟前,陈建腾出左手解开了捆在松树上的马缰绳,然后移开长剑,推了永历皇帝一下,说:
“皇上,臣本意仅存奏请皇上恩准入蜀,无心加害于皇上,情势所逼,冒犯龙体,恕臣无罪!”
“罢了,陈将军,你且去,朕无心于你言说!”永历皇帝挥了挥手说。
陈建不敢怠慢,翻身上马,策马急奔,可火栗马刚扬蹄起程,蓦然间从树林里闪出一条大汉来,纵身向前抱住火栗马的扬起头,使尽浑身力气把火栗马摁翻在了路旁的草地上,陈建失手摔在路旁,靳统武、窦妃飞奔而来,赶到陈建身边,以刀剑直逼陈建。陈建望一眼大汉,把大汉看成是从天而降的索命死神,挺起身坐在草上一动不动,不言不语,微闭着双眼,默默地等等待着刀剑的戳杀。
“黑蛮,怎会是你呀,前日掰倒马学会骑马,今日搬到马捉乱贼,够格南蛮子!”窦妃说。
“娘娘,黑蛮和小慧来迟了!”黑蛮大声说。“正想弄一匹马去追赶娘娘,却撞上了乱党!”
竹红和玉燕看见了从树林里走出来的小慧,跑过去迎接小慧去了,对付一个陈建,没有她俩的事事。禁军兵士从坡下拥上来,包围了陈建。黔国公沐天波搀扶着永历皇帝也走了过来,永历皇帝身脱险境,脸膛却挂上了忧伤之色,他走到窦妃身旁,看着陈建,慢慢地说:
“国公,朕念陈建将军怀念旧主蜀王,蜀王亦是一片忠臣之心,让陈将军归蜀去吧!”
“皇上,请听我言!”沐天波想了想,严肃地说。“陈建屡不听规劝,已犯下死罪。此贼劫晋王不成,晋王心软放纵了,此贼心不泯,联络死党,又劫皇驾,再放纵,恐生事端矣,请皇上决断!”
“皇上,西出碧鸡关,一路山重水复,险恶贼人于林莽生事,祸及军民百姓!”窦妃说。
“贼人,拿命来!”黑蛮抡起大刀,手起刀落,一刀劈下了陈建头颅。“黑蛮此生最恨贼人!”
“黑蛮子,皇上还未下旨,你岂敢妄杀将军!”沐天波恶狠狠地问道。
“黑蛮看得清楚,此人持长剑勒皇上脖子,还算将军?黑蛮认出这贼人,斩丢算逑!”黑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