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粮到村里叫过医生就往回了赶,此时太阳已渐渐地往西斜去,微微地吹来一阵晚风,带来了夜的味道。吃饭的时间,路上的行人也都变少了,一股股诱人的食物香味随着那阵晚风随处飘荡着。躺在门外的大花狗也抖了抖黏在身上的土灰,夹着尾巴,走进屋门躲到主人的桌下找寻着从桌上掉下来的饭粒和啃弃的骨头。陈粮望着路边被夕阳照了红晕的小草,和那湿田里青蛙的狂叫声,赶紧提了提踏在路上的脚,往家大步迈去。
陈粮怕女人在家里等得慌,母亲又患了重病,不敢在路上给耽搁了太久,所以就没往大路回去了,又从刚刚走过的小路往回了赶。太阳的嘴已经被村里那高高的山给挡住了,只留下了鼻子以上的部位,身体挡掉的隐隐光线印出了一个斜斜的影子。累了一天的陈粮此时已显得分外的疲惫了,双眼已从早上月亮还挂在天空的时候到现在一直都没合过,显得很困乏。
回家的路又那么的难行,陈粮吃力地往上爬着上山的小路,用手拉着旁边的小草借力往上奔去,可是谁都不知道老天是那么的不照顾陈粮,拉在手中的草经不住陈粮的体重,轻易的被折断了,而陈粮没站稳的身体也因那一股后推力挤下了身旁一两米高的小石堆里。那一片小石堆是那片悬崖上的小小一块,再往旁偏一下,陈粮掉的就不是小石堆,而是那几十丈深的悬崖了。陈粮摔在了那一堆零乱摆放的小石堆中,由于事发的突然性,陈粮任何准备都没有,就那样摔了下去。由于身体的本能,陈粮用双腿护住了身体上的重要部位,期中的一只脚与尖尖的岩石猛烈的碰撞,腿下的麻裤不一会就湿了一大片。陈粮用手往膝盖上轻轻一模,黏黏的液体粘满了一手,晚风轻轻的吹扶,一阵阵腥腥的味道扑鼻而来。陈粮知道事情十分不妙,借着那还留在天空上微微的太阳发出的光,看清了那原本黄白的石头都被血染得红了起来。陈粮一时慌乱了起来,挪动着身子想站起来,才发现受伤的那只脚已不听自己使换了,只有那阵阵锥心的痛传进心间。
血还在往外冒,阵阵令人发呕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看着膝盖上的黏状物还在拼命的往外冒,陈粮赶忙了慌了起来。陈粮撕破上身的衣服,拉出一块布片用力地把伤口绑了起来。好像那薄薄布条怎么也挡不住血往外冒。脚下渐渐湿了一片,额头的水珠滚动着不想往下落,陈粮此时一动也动不了,膝盖以下的部分好像根本不听自己的话。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着,陈粮的意识变得渐渐模糊了起来,不知是太累了还是脚上的血流得太多了。陈粮拿出放在上衣口袋里的黄烟,把它门全部倒出来敷到伤口上去。黄烟就是当时农民们喜欢抽的土烟,它有一种功能就是可以临时止血的。农民们都喜欢把它门放在口袋里,然后上山下地,不小心哪里弄破了块皮就会用黄烟来止血的。陈粮此时突然想起了自己口袋里的黄烟,用烟枪装好,慌忙的抽了好几口然后就把剩下的烟叶全部的放到了伤口上。陈粮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因为伤口比他以前任何时候落下的伤口都要大,以前都是很管用的,陈粮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像以往一样一会儿工夫就可以把血给止住。包好伤口,烟草与伤口的接触,使得伤口特别的痛。阵阵锥心的痛时不时往心间传去。
月亮已经爬到了正头顶了,星星也眨着那幸灾乐祸的眼看着陈粮,阵阵带着血腥味的风吹过陈粮的面前,不知道它会把它们带到哪里去,去远远的家里把家人召唤来救自己还是会把夜里隐躲在大山上野兽吸引过来吃自己。陈粮不知道。-
夜已经渐渐埋葬了白天,陈粮望着那黑洞洞的天往自己的身上压盖下来,自己就像要化为露水一样,马上便会消失掉。陈粮心里在呼唤着,呼唤着希望会有人发现自己再把自己给救出去。而这一切仅仅是在心里的呼唤而已,因为在这样一个没人住的大山里,自己大声呼救就是浪费自己的体力。跟本没有人会听见,也没有人会在这么晚的夜行走在这条路上,因为陈粮知道陈家沟去村里的路晚上一般是没有行人的。所以陈粮没有大声的呼喊着,只是在心里祈盼着会有奇迹发生,一个人路过这里,然后把自己给救上来。而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他内心的一种期望罢了。而此时的他,除了等,还能做什么呢?而他等什么呢?他自己都不知道,等自己老婆来找自己?他没告诉她自己被困在这里啊;等晚上路过这里的行人?他更没有想过,因为在陈家沟。晚上去走夜路的人少之又少。除非有很重要的急事或是家里有急事往家里赶的,才会走这条路的。
山里时不时会传来奇怪动物的叫声,谁都不知道是什么动物在狂叫着,陈粮也不知道。因为他眼前的这座山好大,一直连到了远处的天。他只是听比他老一辈的人说过,这山里的土狼很多,常常会在晚间出来找寻食物,而且还会伤害夜间的行人。陈粮想着想着,内心也不自觉的掠过一缕浅浅的惧意。因为陈粮心间的惧意并不仅仅是听老一辈-的那些,而是他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事情。
早在好些年前,陈粮家里是靠夜里去山里烧木炭卖钱来维持生计的,陈粮家里有五个兄弟。而去山里烧木炭就是两个两个每个晚上轮着烧。因为最后一个弟弟还很小,陈粮的父亲就没让他一起和哥哥们去山里烧炭。陈粮和他的一个弟弟一起,陈粮的哥哥和他另一个弟弟一起。有一次晚上,陈粮和他的那个弟弟一起去山里烧木炭,。因为在下雨了,在山上烧不了木炭,所以陈粮和哥哥提前了回家的时间从山上往家里赶,谁知道在去家的半道中遇见了两只被雨淋得灰溜溜的土狼就站在前面。陈粮看见那两双夜里发着绿光的眼睛,心里无比的恐慌,因为那时的陈粮才十九岁,他弟弟十八岁。两个人看见那东西就慌了神的往家里跑,当时手上又没有什么可以做为防御的工具,有的也只是陈粮手上握着的被雨淋湿的、还没有完全烧尽的、黑鳅鳅的木棍。好在他们熟悉回家的路,才在拼命甩开了那两只凶神恶煞的东西。至今这些都还在陈粮的记忆里印的清清楚楚。后来由于村里的猎人老是去山里打猎,那些凶神恶煞的动物几乎灭绝了,可谁知道它会不会又从哪里冒出来一只呢?
晚风依旧,夏天的晚上被风吹的略有丁点的冷,而此时陈粮的心里更冷。陈粮动也动不了,只好挪着身子往壁上靠着,以让自己舒服些。陈粮靠着背后的石块上,竟然有点昏昏的睡意,不知真是累了困了想睡了还是因为刚刚流下的血太多了要昏死过去了。陈粮自己都不知道,但他知道尽量不让自己睡过去,因为不怕会昏死过去还怕自己睡在这山嘎嘎上被野狼给叼走呢。
好像一切都不是自己说了算,那眼皮上好像放上了几千斤的东西,陈粮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谁知道他醒来的时候会在哪里呢?是在家还是早已做了土狼的食物了?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