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又到了!是不是又会有什么分别?那些小小的孩子是否又能忍住不哭?也许可以,因为他们都还小,可陈粮呢?他也是小孩子?因为家里实在太苦了,靠在这个山沟沟里种田根本无法挣钱。陈粮含泪让陈红和陈静随邻居的一位大叔去外省打工,因为打工的地方离家很远,一年才能回家一次。子寒已经上五年级了,下半年就要上中学了,上中学的费用可比小学要多得多。家里还有陈丽妹和今年刚入学的子辉在村小读书,一家又有三个沉甸甸的书包,家里实在是太苦了。陈红和陈静才随邻居的大叔外出打工。陈粮也更加辛勤地干活,做了田里的就是地里的,忙完屋里的就忙屋外的。一年到头就没有休息过几天,除非是累得再也干不动了,除非是下暴雨雪了,才会放下肩上的扁担,才会松开手中的锄头休息。
春夏秋冬,四季的轮回,光阴的流失,眼前的陈粮已不是当年可以一口气挑起二百斤的壮汉子了,那弯弯的腰似乎总习惯上了弯着,在也不能直起来了。那白白的发似乎被去年冬天的雪给染上色了,也变得白白的了!时间真快,半年从脚步间溜走。子寒小学毕业了,考了个不错的分数,要上中学了,这又是个令陈粮犯难的问题了!“不管怎样也得要孩子上学!”陈粮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子寒放假后帮爸爸妈妈干了很多活,因为他知道自己也长大了,也应该帮助爸爸妈妈了。其实在子寒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会插秧了,很小就会跟爸爸下田去挖地。如今放假了,子寒打算好好帮爸爸妈妈做一些事。在家帮忙做家务,在外面帮爸爸下田干活,陈粮看到孩子们都这么懂事,那颗被困苦缠绕的心也得到了一丝丝安慰。
暑假很快就过了,中学开始报名了。陈粮领着子寒去离家近三十里地的乡里报名。天还蒙蒙亮,父子就早早地走路去学校了。等到了学校都快要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子寒从没有到过乡里,感觉这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高高的楼房,白白的瓷砖;平平的马路,矮矮的汽车。似乎在他的眼里这一切都是新鲜的,因为这是他第一次走出自己的那个村子。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并不大的学校在他的眼里却觉得很大,以前那用泥土砌成的简易教室与这宽敞明亮的教室就像家门口的那条泥路比这街上的水泥路一样。一个是满目疮夷的狼狈,一个是欣欣向荣的繁华。连学校的厕所都是水泥砖头砌成的,这村里小学用几块破布遮挡的茅厕就显得了过分的滑稽。子寒用那收不尽的双眼急急地扫了学校一周。紧接着,陈粮把子寒带到了新生报名处,人很多,得排着对报名。陈粮看着子寒穿着那粗布衣服,与那些富裕的孩子显然地对立开来,他们相比就好比是村厕和学厕相比的那般滑稽。陈粮看着排对的人很多,就把子寒先带到街上的店里,想买一身衣服给他。他想孩子在这里上学得住在学校里,而这次他们来仅从家里带来了一张旧旧的棉被和一些简易的生活必须品。陈粮带子寒到街上买了一套最便宜的衣服。因为他的身上仅仅带了刚刚可以为子寒报名的学费,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就三百三十一块钱。而这次买衣服又发了二十多块,这剩余的缺口又该怎么补?陈粮又犯愁了。陈粮又把子寒带回到报名处,他想了想身上的钱不够了,不能再去那报名了。
陈粮叫子寒在那棵树下等他,他自己去找教子寒的班主任。可一下又去哪找呢?他一个老师都不认识,谁是老师谁是家长他都分不清,更何况他孩子的班主任呢!陈粮用那双怯怯的眼神把周围寻视了一遍。也无法找到一个像老师的,干脆,陈粮踏上了陌生的楼梯,来到了楼上一个个教室里寻找。终于在楼的那头看到了一间办公室。“请问那位老师是初一新生的班主任啊?”陈粮走进办公室随意的问了一句。过了许久没有人回答他的话。好像没有人听到他的话。陈粮再问道:“请问谁是教初一的老师啊?”这时一个年轻的老师站了起来回答道:“我是这一届初一的班主任,请问您有什么事?”“哦,你是啊,我今天带着我孩子想来报名。”陈粮说道。“哦,你们可以到楼下的报名处报名啊!”那位年轻的老师说着走出办公室用手指着楼下。“这个,不是…我们可以在你这报名吗?”陈粮说着将头透向楼下,招着手示意子寒上来。“这个嘛,可以是可以…我怎么陈呼您呢?”那位年轻老师有礼貌地问道。“我叫陈粮,他是我儿子陈子寒,今年十三岁了。”陈粮回答了他。“那老师你呢?”陈粮反问道。我叫李志杰,你可以叫我小李吧!你们是哪儿人呢?”李老师追问道。“我们是垄西村陈家沟人。”陈粮道。“哦!”李老师随声应了一句。“李老师,你看你能不能帮个忙,因为这学费还差几十块,你能不能帮着减免些。”陈粮的口气带有几分羞涩。因为他从来都很少求别人,如今为了孩子能够上学,求一求老师他是会做的。“这个嘛,陈大叔,说实在的我只是学校里的一个普通老师,没有权力为你们减免学费;再说昨天校长办公室开会校长还专门提到过这事,他说,任何在校老师不得擅自以私人名义为学生减免学费,如要减免需报告校长。所以呢,我没办法帮助你们什么,只能在精神上对你们表示同情。”李老师说道。“这样吧,名我先帮你报了,你们先交一部分钱,其余剩下的你可以以后补上或者是去请求校长减免。”李老师后又补充道。“恩,恩…谢谢你了。”陈粮连声道谢。“好了,现在我带你们去宿舍去看看吧,学校条件较差,而今年学校招生的人数只增不减,所以可以会住得差点。”李老师又解释道。生怕这位从陈家沟里出来的学生住不惯这里。
李老师是从县里新调来的老师,所以陈粮刚刚说的陈家沟他根本不知道在哪。也不知道是不是和这学校外面街上的人一样可以住上楼房。“恩,知道,不会了,只要有个住的地方就可以了。”陈粮答道。陈粮自己的孩子是从来没有住过用水泥砖头砌成的楼房。随后跟着老师往那不太远的三层的屋子走去。陈粮托着沉重的脚板,迈出艰难的一步步。因为陈粮的早餐都还没有吃过,而这夏日的午阳已经慢慢地爬上了头顶。陈粮忍着饥饿将子寒的床位铺好。子寒住在二楼,一个小小的房间里竞然要摆放八张有上下铺的单人床,一个小房间里共要住十八个人。留给他们的只是一条只能通过一个人的过道。整理好了床位陈粮帮子寒一切都打点妥当后就回家了。陈粮走在路上感受到了另一般无奈的煎熬。暖风时不时地吹过脸旁,那不急的懒风带有股太阳的焦味。一个人行走在这陌陌的山路中,心里却有一丝丝凄凉的味道。不知过了多久,只是知道那枝头的乌鸦一个劲的悲鸣,只是知道那带股焦味的太阳偷偷地躲到了山后,那落日黄昏中映红的晚霞和那天际飘荡着的浮云远远地消荡。
他才跨入了家门。一天到晚他滴水未进粒米未食来往于家与学校这近百里的路程,一天到晚他在家与学校之间踩过雨露顶过烈阳送过晚霞。托着疲惫的身体草草用过晚饭就睡去了,因为他知道还没天亮他又必须踏着星辰的泪带着那昨天还未交完的学费和背着子寒一个星期吃的米去学校。夜更沉了,闪烁着的星星却舞伴着月亮而狂欢,月下的云烟却缠绕着月亮而迟迟不肯离去。门外觅食的小鸡们也赶紧随着鸡妈妈走进家门。一切都变得很安静了,只有那稻田里的青蛙还在呱呱地叫着。夜幕洒开整个天空,留下了一盏暗淡的灯光照射在黑夜的大山里,不知不觉中也被黑夜吞噬了。陈粮的妻子关上大门,关了灯光,抱着怀中的孩子也慢慢的睡去。
黑夜似乎总喜欢在人们都睡去时才肯将夜的美丽释放出来,夜没有人的干扰更美丽,一颗颗星星闪烁得更耀眼,那顺间的流星似乎在这美丽的山沟上空故意停留,许下一个美美的愿望。谁都不懂这可爱的流星会眷顾谁!
夜渐渐退去,陈粮猛的惊醒过来,拿开压在他身上的小脚,叫醒还在一旁熟睡的妻子交待了几句就出门了。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几点钟,只知道公鸡还没有起来鸣叫,月亮还挂在天边,那颗亮得耀眼的启明星才刚刚睁开眼。他背好之前准备好的米和拿上那未交完的学费急匆匆地往学校赶去。到学校后把你未交完的学费给交完了,然后又把刚刚从食堂里换来的饭票交给子寒。看过几眼,又匆匆地赶回家去。陈粮回到家里,已是黄昏西去了。其实陈家沟这个地方很美,平时陈粮只顾在田间地里干活,根本没时间欣赏这美丽的风景,在他眼里的除了是湿的泥巴就是干的泥巴。现在陈粮因为走路很累了,坐在陈家沟通往村子里的路上,嘴里敲着那令人呛鼻的土烟,隔着那慢慢飘起的烟雾看一眼夕阳,听着那归巢的小鸟叽叽喳喳地叫着,一副诗意的画就跃然纸上。陈粮也不知道自己的家何时变得如此漂亮了,一块块瓦,一堆堆土墙,和那屋顶上冒出的炊烟,好不诗意,俨然如古代的生活一样情趣。“要是自己没有这么多孩子该多好啊,不用这么苦这么累了。”陈粮在心里想着。眼睛还痴痴地朝着那个渐渐下落的夕阳望着。不知过了多久陈粮才猛地从想象中醒了过来。那醉眼的夕阳带着一天的光阴离去,那迷离的夜幕带着稀稀的愁烦在天际间洒下。陈粮恍恍大脑,赶紧回去,家里的妻儿都还在等他呢,他不知不觉地加快了回家的步伐。漫长的夏季匆匆离去,被秋风赶跑的绿叶纷纷变得枯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