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来了,秋虫在地上勤快的搬着过冬的粮食。田里的庄稼也都成熟了,金色的稻粒被秋风吹得摇摇晃动。忙活了一个秋天,那田里的稻谷全部都打了上来!不知是喜还是忧,喜的是今年那田里的粮食还算丰收,忧的是这些丰收的粮食卖了还不够家里那三娃的学费。都说秋是愁的故乡,还真不错。秋天一过,愁烦就如那袭袭而落的秋叶。堆积满地的枯叶,毫无生气,满是哀愁的味道。
这一晚,陈粮却更加的烦恼,陈粮坐在自家的门外,感受着这微微凉的秋风,今天是中秋节。晚上的月亮分外的大,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大,都要亮。也许是它要照亮游子回家的路,也许是它集满了在外游子对家的思念、和家对远方亲人的祈盼。中秋佳节,本是一家团圆的日子,本是一家人齐聚一起嘴里含着月饼眼里痴痴望着月亮的日子。而如今呢?大多数家庭都得不到团聚,陈粮家也是一样,两个大女儿在外地打工,赶不回来;一个大儿子在乡里上中学,学校只放一天假,也赶不回来。看着那在屋子里抢着吃月饼的孩子们,陈粮也不禁想起了远远离家的三个孩子,担心他们是否过得好,特别是担心在离家很远打工的两个女儿。不是欲哭无泪的痛,也不是老泪纵横的绝望,只是那微微薄泪钻进心间的无奈,只是那满满的想念挤占着整个大脑。
寒风急袭到,秋叶倍凋零。又是一个写满愁的秋天。纷纷的落叶滚动着逝去的流年。年年花开谢,岁岁愁催发,看着自己眼角的白鬓,陈粮才明白自己真的是老了。挪动着这快要半折的腰在这被月光照得惨白的院子里走动着,耳边的呢喃声似乎又时时响起!中秋过了,意味着那北边的寒冷即将要来到了,这舞弄着多少寒意的异国风即将来到这南国之处,播散着冬天的信息。最寒冷的不是冬天,而是在冬天里找不到保暖的衣服穿;最刺骨的不是这袭袭北风,而是在寒风肆虐时穿那满是口子的衣服。冬季,是孩子们最不喜欢的季节,虽说是在南国,但那被冬天驱赶着的冷风也时时南下,带着几躲零星的雪和那被雨淋透了结起的冰棱直挺挺地挂在屋顶上。这只是平常年分,若是不平常的年分,这南国的雪也可以与北国媲美。又是雪花降落的季节,花谢花开,春去冬来,谁会醉在这个寒冷的冬天?也许只有那古代的大诗人了,饮一口雪水,吟一首赞美诗。可是这些零星的雪花带给陈粮的并不是那股被诗意浸润的事物,而是一个残酷的代名词。残缺了温暖的雪花降落在这个美丽的山沟里,把那仅从烟囱里冒出来的点点热气都给吞噬掉了。多少愁苦与无奈冲进陈粮的心中,冷了,寒了,孩子们怎么办呢?看到孩子们脚上被冻得长出一个个冻疮,陈粮心都碎了。看着家里的七个孩子,大的有十八岁了,小的只有六岁。还有在远远他乡打工的两个大女儿还没有归来,他们好吗?转眼就快过年了,他们还没回来,他们母亲的眼都望穿了,孩子们也等得急转转。因为他们还等着姐姐们给他们带回来的新衣服和好吃的东西呢!他们都乞望姐姐们可以早点回家,愿他们带来的温暖可以驱逐这寒冷的冬天。
又是旧年的最后几天,陈粮那深处模糊的记忆仿佛爬出箱子,深深刺痛了他的脑门。那孩子的哭声隐约地在叫着爸爸,陈粮莫名地应了一句。“呵呵,老了!”陈粮叹息道。“不想了,那孩子在他们家肯定可以过得更好!”陈粮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雪落了好久,地面开始变的更白了。鸡未鸣,犬未吠,雪未停。门外传来了几声清脆的敲门声,把还在梦里的陈粮惊醒。陈粮打开灯,看着挂在墙上的钟表,指针对准十一点!陈粮穿好衣服,去开门,刚打开门,看到了他的两个女儿,她们肩上载着几片还未融化的雪花,头上被融雪浸得湿湿的。陈粮看到久久未见面的两个女儿,心疼与高兴的泪立刻涌出眼门。“丫儿门,快进来。”说着赶紧把她们手中的包接了过来。陈粮兴奋地往屋里跑去。放下包裹,叫醒了还在熟睡的妻子。“左香,你看是谁回来了?”陈粮指着两娃给妻子看。左香一看见是两个女儿回家了,眼像开了闸门,泪不断流出。“娃儿,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家啊?是不是路上出什么事了?”她们母亲担心地问着。“妈妈,没有事,我们没赶上回村的货车,所以从乡里走路回来了。”两个女儿齐声回答。“这大雪天的村里哪有车子出去啊!”陈粮插了一句。“好了,孩子们,回来了就好,你们还没吃饭吧,妈给你们做饭去。”说完穿好衣服起过身向厨房走去。陈粮看着这两个昔日里胖胖的女儿现在变得瘦瘦的了,他了解女儿们在外面受的苦和累,他懂得她们在一整天被关在厂房里机械般干活的无奈。想着想着,听到耳旁女儿们在叫着自己,回过神来,发现眼睛递过一张张红红的钞票。爸,对不起,今年我们在外面没有挣到很多钱,这是我和小妹今年挣的全部钱。一共八千块钱。您看看。”陈红说着把手中的钱递给爸爸。陈粮沉重地接过钱,看着手中的钱,那脸变得更沉了。他不是觉得孩子们没用,一年只挣到这么些钱。而是他内心的犯罪感,作为一个父亲,他理解女儿们在外地奔波的艰辛,他更知道女儿们的无私。他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那种莫名得连自己都不懂的感觉在脑海里荡漾着。他欣慰地朝女儿们笑了笑。片刻间的无言,有许多内心的感触,无言而发,有太多的感谢,无语言说,只有把那份理解与感动藏于心间。
“爸,弟弟妹妹们呢?”陈静打破了那片刻的宁静。弟弟妹妹们都在里面睡,说着指着那与这个房间仅用一道篱笆隔开的房间。陈静踏过门槛,走入里房,里面摆放着两张木床,那草席下面垫的是那秋天里刚刚收好的稻谷的秸秆。屋里陈设得非常简单,两张旧旧的床和一个是母亲出嫁时带来的嫁妆箱子,被摆在里面装衣服。陈静走到妹妹们旁边,轻轻唤醒了他们,然后又叫醒了弟弟们。弟弟妹妹们一看到姐姐们都兴奋的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