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一晚翻云覆雨,让我和妻子两个人都起得很晚,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妻子还在睡着。她弓着身子,整个人缩成一团,蜷曲在我的怀中,就像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动物一样。
她这样的睡姿,让我不自觉地想起了,小时候的我。
在孤儿院的时候,我没有一晚是真正躺着睡着的,每天晚上都在孤独与害怕中度过,而被母亲带回家之后,我也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办法好好的入睡,即使睡着了,睡姿也是这般,没有一点安全感。
后来母亲知道了我的情况,她很担心,将我紧紧的搂在怀中,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头顶,试图通过这样的动作,给我安慰。
她说:“小志,以后我就是你最亲的亲人,你有什么事情,可不可以不要揣在自己的心里,能不能和妈妈说一说?”
我听着她的话,很半天都没有说话。似乎是以为我没有答应她的话,母亲将我从她的怀中推开一点点,然后双眼很是认真地看着我,语气温柔地道:“我知道,你现在还没有办法接受我就是你妈妈的事实,我们可以慢慢来,只是,你现在可不可以将我当成是你的朋友?”
我有些不懂她的意思,歪着头看着她,“朋友?”
她既然是我的妈妈,又怎么会成为我的朋友?
更何况,我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人愿意和我做朋友,有朋友,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感觉?
“对。”母亲却点了点头,她说:“既然我们才认识不到十天的时间,想要让你这么快的就叫我妈妈,确实有一定的难度,不过,我们可以先从朋友做起。”她说着便站起身,朝着我伸出右手。
我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只是呆呆地看着她的右手发呆。我听到她轻轻地笑了笑,然后又见她将我的右手抓了起来,放到她的大手中,她紧紧地攥住我的手,并上下晃了晃。
她说这叫“握手”,是表示有好的意思。
“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夏丹凡,不知道这位小朋友叫什么名字?”她脸上满是笑意,我能够从她的眼中,看出她此时此刻的认真。我知道,她是真的想要和我做朋友。也是真的希望,我可以叫她“妈妈”。
她的所有努力,我都看在眼中,记在心里,只是我并不善于表达,有些时候虽然也想对她好一点,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不过,叫她妈妈,一时之间,我还是叫不出口。
“我…”我抿了抿嘴唇,有些犹豫。
我不知道我现在究竟该叫“陈志昂”,还是应该叫“夏志昂”。
死去的妈妈告诉我说,我的爸爸姓陈,虽然他或许都不知道,这个世上还有我这么一个儿子,可是我还是姓了陈。
但是,如今我被夏丹凡收养了,按理说,我就应该和她一个姓氏了。那么,我应该是姓夏吗?
我看着面前自称为“夏丹凡”的母亲,犹豫着没有开口。却又听到她开口问道:“这位小朋友,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低下头,犹豫了半天,才小声地道:“我叫…夏志昂。”
“你…”母亲只说了一个字,便什么话都没有再说,只是握着我右手的手,却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我疑惑地抬头看着她,心中有些害怕。难道说,我说错了,惹她不开心了吗?还是说,她身体不舒服?
为什么她会突然颤抖起来?
“你…你没事吧?”我从她的手中抽出我的右手,双手使劲的摇晃着她的身体,眼中满是担忧与害怕。
想起那件扫把星的事情,想起妈妈的死,我更加的害怕,害怕眼前的这个人会出事,会因为我的而出事。
我眼中漫上了泪水,看着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心跳都不自觉的加快了好多。“你究竟怎么样了?妈…妈妈,你不要有事啊。”我害怕得不得了。
我不想再一次失去自己的幸福,我不想再一次看到我的亲人,从我的眼前离开,永远也不要这样。
“妈妈…”我抱着她的腰,使劲的哭了起来。
然而,就在我担心害怕到不行的时候,被我抱着,一直没有出声的母亲,却突然紧紧的搂住了我,拍着我的后背,轻声抽泣了几声。
我抬头看着她,却因为双眼中满是泪水,根本看不清她的容颜,只能感觉到她的脸上隐有泪水滴落,正好落在了我的脸上,冰冰凉凉的,却让我的心里,莫明的一阵温暖。
她说:“小志,这么久了,你终于叫我妈妈了。”她紧紧地搂着我,声音中都带着颤抖,“我没有想到,你竟会叫我妈妈,我真的没有想到。”
听到她的话,我的脑袋嗡嗡直响。刚刚的事情,我并没有在意,我竟然喊她“妈妈”了吗?
我停止了哭泣,看着她,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你…没事吧。”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和好。
她却摇了摇头,一脸笑意,“小子,你终于肯叫我妈妈了吗,妈妈真是太高兴了!”她将我从地上抱了起来,不过因为我已经八岁了,而且身高也还算挺高的,她只刚将我抱离地面一会儿,就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我们两个人累得趴倒在客厅里的沙发上,相视傻笑。
过了一会儿,夏丹凡突然从沙发上坐起身,看着我,很认真地道:“小志,妈妈一会儿带起你去姥姥家,好不好?”
我听到她的话,有些惊讶,看着她,甚至怀疑自己是自己听错了。
“姥姥?”我疑惑地问了一遍,却见对面的人点了点头,“嗯,赶快回房间收拾一下,一会儿,咱们就去你姥姥家。”
说罢,她已经起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过去,边走还边说,“我今天回家,得打扮得漂亮点,让老太太高兴高兴。”
可是我却更加不敢相信了。我记得一次无意之间,曾经听夏丹凡,也就是我的母亲说,由于她违背家里人的意愿,不肯找个男朋友结婚、生孩子,而是跑到孤儿院随便领养一个回家,这件事情已经让她的妈妈非常生气,甚至还说要和她断绝母女关系,除非将带回来的孩子送回去。
而那个孩子,不是别人,正是她面前站着的我。这件事情,她原本是不打算告诉我的,可是我却在无意中听到了她的自言自语,从而再追问之下,知道了这些事情。
那一刻,我真的很想说,“如果我的到来,让你为难的话,就将我送回去吧。”毕竟我们之间,原本就没有血缘关系,即使夏丹凡因为自己的事情,要将我重新送回孤儿院,我也不会埋怨她的。
她根本就没有必要因为我的关系,和家里人断绝关系。
可是,这些话还没等我说出来,夏丹凡就已经彻底赌住了我的嘴巴,她看着我很认真地说:“你是我的儿子,我是你的妈妈,哪有妈妈为了自己,而抛弃儿子的道理?”
那一刻,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的心情,只是在心里下定决心,这一辈子,都要好好地保护站在我面前的这个女人,绝对不会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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