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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你妈考虑的很对呀!还不是都为你好?”

的确,同寝室其他几个谈的男朋友条件都比郭丽娜的四川佬要好,有高干家庭的,有上海本地,也有父母亲做企业当老总的。只有这个四川佬,除了性别,其实很类同于郭希望的,出生贫穷,经历坎坷,却又一颗坚忍不拔的心。

郭丽娜爱的就是那颗心,他也说过:我什么都不能给你,除了一颗心!可是一颗心有何用呢?我们不会有结局的,别浪费时间了!彼此都会陷进去的。

可每次,郭丽娜总会泪眼婆娑的望着他。

可是我已经陷进去了,已经陷进去了,拔不出来了,我真的拔不出来了,你能吗?你可以出来吗?你说啊!你说!

她总是这样不依不饶的摇动他的臂膀,他会沉默不语,只是把丽娜紧紧地抱在怀里。每一次都这样,从不例外。

可是这段爱情好像真的没有给丽娜带来快乐。丽娜经常闷闷不乐的。郭希望劝她:“既然这么累,还是放了吧,爱情是应该让人感到幸福与快乐的。”

“希望,你没有经历,还不懂,我内心深处其实是幸福的,正因为太幸福,我才怕把握不住,才会担心失去,随时都可能会失去。”

“怎么可能,你们既是相爱的,就应该互相珍惜,你不会失去的他的,你们彼此都不会失去。”

“不是这样的,真正的感情真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他好像真的很痛苦,比我还痛苦。”

“为什么?既然相爱,就不应该分开,除非他是个没有勇气和担当的男孩。”

“希望,你是我妹妹,你不可以这样说他,而且我觉得你应该比任何人都应该理解他,他的家庭条件比你想象的还要困难,父亲早逝,就靠着两个姐姐资助他上学。真的好艰难。”

“所以他现在正在勤工俭学,起码还比我好,我要周末出去找工作,我爸我妈,我姐姐和姐夫统统反对,都说女孩子打工太危险了。说心里话,在这一点上,我也看好他的,一边学习,一边打工,真挺能干的。”

“哎呀!可千万别再说打工的事儿了,上次,他给那家洗车库帮人家洗车的时候,老板娘皮包里丢了三百块钱,偏说是他偷得,说这一堆工人里面也就他看着最寒酸,还最有贼相,经常盯着她那红色皮包呢。你说气不气人?他当然死活不承认,还要他们报警,不要血口喷人。其实他知道一定是那老板娘这两天输多了,又不敢跟老板实说。因为以前每次老板娘说输了的时候,老板就会发火,要是赢了,就哈哈笑,还说他老婆真能耐。后来老板娘回来不敢说输了,就说还好,老板就开始查她的皮包。这次还没查包呢,她就先贼喊捉贼了。”

“真是气死人了,那后来报警了吗?”

“没有,他们哪里肯报警,硬逼着他承认,说不承认,就别干了。他当然不肯承认了呀,所以就没干了,这几天还正在找别的呢。”

“那怎么行呀?他自己报警啊,这可是污蔑,一定要查清楚的,关系到人格问题。”

“想过要报警,可是警察也一定会查到学校的,就算到那时可以还他清白,那对他影响会很大的,一番折腾,还不如自己走人。马上就要面临毕业分配了,根本不能出一点意外。”

“说的也对,很多时候我们只能忍气吞声。”

“是啊!你说凭什么呀?穷就应该被怀疑吗?穷是罪吗?”

“……”

郭希望哑然。

是啊!穷是罪吗?节约是罪吗?吝啬是罪吗?而节约和吝啬之间有区别吗?那天她生气的把那个男孩饭盒里充满开水是因为暴怒,因为节约或是吝啬呢?他扔了饭盒,饿着肚子去上课,她有罪吗?

丽娜的男友,爱情因为贫穷变得艰难,人格因为贫穷遭受猜忌。

郭希望又何尝不是呢?脾气因为贫穷逐渐暴躁;友情因为贫穷只能淡漠。贫穷真的有罪吗?

从来没有觉得贫穷可怕,从来没有觉得贫穷可耻。可是今天郭希望却突然之间顿悟:贫穷!一切皆因贫穷,无奈的贫穷!只是从前不愿面对,也不敢面对罢了。

直到深夜,郭希望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第二天一早,郭希望没有去吃早饭。直接坐到书桌前,一气呵成写下一篇散文。

《我吝啬,因为贫穷》

有这样一个女孩,没有欢颜,没有笑语,没有美丽的容貌,没有时髦的衣着,更没有三五成群的好友,与她欢笑,陪她哭泣。这个世界很热闹,也很拥挤,可是来来去去却总是她一个人。

有这样一个女孩,出生贫穷,来于农村,因为眼里流过许多泪,因为指尖沾过很多泥,站在喧闹繁华的大上海,多么突兀,多么另类。这是自己日夜拼搏而得来的结果吗?还是老天的捉弄,自我的讽刺?

因为贫穷,她不敢跟同学逛街,大家说她孤僻。因为贫穷,同学生日总不会收到她的礼物,大家说他冷漠。因为贫穷,她拒绝所有的好意与关心,她听到过别人在感谢对方关心时总会说:我下次请你吃饭犒劳你。因为贫穷,她会拒绝全班同学都会参加的郊游,不顾老师的劝说,同学的游说;因为贫穷,每次捐款,她只出一元硬币。

同学们不敢跟他多说话,知道她小气,知道她吝啬。

有一次,一个室友急着上厕所,卫生纸用完了,当时寝室就她们两人,她说:“我有,拿我的吧。”说着就开了柜子,取出了纸,但室友却说:“哦,不用不用,我到隔壁寝室去借点。”而她只是站在那儿傻愣。

还有一次,在食堂,一个男孩用了她水瓶里的开水,她却一怒之下用开水充满了他整个饭盒,男孩愤怒的扔了饭盒,饿着肚子扬长而去。她又一次傻愣了很久。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会如吝啬开水?可是她竟然就是那个人。几天以后,她终于鼓足了勇气捡起那个饭盒,多想亲手还给他,多想跟他说声对不起。饭盒还藏在衣柜里,却永远不知道主人是是谁?愧疚也只能永远留在心底。

如果节约是美德,如果贫穷不是罪,那么吝啬是罪吗?

而我就是那个女孩。

我吝啬,因为我贫穷。

父亲年迈,母亲又常年卧病,只靠着姐姐姐夫的接济在勉强维持学业,一家人为了我一个常年劳作,常年艰辛。

这样的新年代,还会有人穿着带补丁的衣服出门吗?有一次走在在镇上,我没看到一个穿补丁衣服的行人,除了我身旁的那个人,就是我的母亲。还有袜子,没有一双不是破的,破了脚趾头,也破了脚后跟;还有父亲的那双回力鞋,鞋底已经完全断了,只是因为鞋帮才勉强连在那儿,但父亲依旧穿着下地,过年还穿着它出门。

无数次的梦里我竟然就梦着那双鞋。那双苟延残喘却依旧鞠躬尽瘁的解放牌回力鞋。

侄儿曾吵着要一盒能摔着就响的小炮,姐姐嫌贵,原价五毛,她还那个人四毛,那人不肯,姐姐没买,侄儿却不依不饶,又哭又闹,结果招来姐姐一顿打骂:“又不过年,还玩这个,就知道糟蹋钱!”

无数次在上海大街上看着那些幸福的小皇帝小公主,我的耳边就会想起侄儿挨打时的哭叫,那是令人揪心的哭叫。

一个人读书,一个人的未来,却是一家老小在倍受煎熬!

这样的钱,我如何去追求时尚的服装和派对,我如何去奢侈的看场浪漫的电影,喝杯浓浓的咖啡。

有钱谁不愿慷慨?有钱谁不会潇洒?有钱谁不懂得做人?

我贫穷,所以我吝啬。

我不敢跟同学逛街,害怕他们劝我买这买那。更害怕她们会买一盒爆米花带我分,我不敢吃,我害怕欠了人情,下次还要请她。我不敢告诉别人我的生日,因为我害怕生日礼物,害怕下次别人生日的时候我也要送她。我害怕所有与钱有关的任何行为、任何事情,任何热闹的情景。

所有人都认为我孤僻、冷漠、没有人情味。因为我吝啬。

我不怕别人冷落我,我不怕别人议论我,我也不怕别人鄙夷我,我更不需要别人怜悯我。

命运没有绝对的公平,贫富也没有绝对的均衡。

我就是我,虽然贫穷,但依然拥有高贵的尊严与人格。虽然吝啬,但依然拥有最真诚的善良和爱心。即使我是孤独的。

我吝啬,真的是因为我贫穷。这样说,不是博得别人的了解与同情。只是想说,这个世界,其实穷人很多,但贫穷真的不是罪,所以吝啬也不是罪。只要心灵是纯洁的,灵魂是干净的。全世界所有的穷人都是无罪的。

我吝啬,因为我贫穷。

贫穷不是我的错,吝啬也不是我的罪。

所以我有勇气抬着头走路,直起腰做人。

因为人人生而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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