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郭希望上车的时候,高磊买了一堆营养品和小孩玩的玩具,连高磊自己都惊讶,怎么会变得这样细心。临上车的时候,高磊又把一叠钞票塞到了希望的手里,这是高磊第一次给郭希望现金,虽然郭希望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情,但仍然觉得有点尴尬,她和她的家庭都需要钱,但是从男朋友手里拿钱,总觉得在人格与自尊上还是不能接受。
“这不好吧?”
“不要拒绝我了,给你路上零花的,我知道你的自尊,但是你要明白我们的关系。不要再让我怀疑你的真心了,好吗?”郭希望想了一下,还是接受了,是的,她有她的自尊,也应该保护高磊的自尊。
郭希望在车上数点了一下,整整三千块,这是个大数字,让她惊讶,要让她觉得隐隐不安。高磊花钱真是太厉害了,随手给点零花钱就是三千,他们会是一个世界的人吗,将来会在一起吗?高磊的妻子将来一定是个阔太太吧,会是她吗?郭希望捏着这叠钞票,感觉自己又一次丧失了信心,也许是因为从小生活的艰难吧,怎么会相信自己会有那样的好命?不会的,绝不会的,春花很早就请人给她算过命,说她将来有才有能,但依旧会劳碌终身,如果真的嫁给高磊会劳碌终身吗?哎!命运的事情谁又能说的清楚呢?如果真的能嫁给高磊,她宁愿劳碌终身,甚至贫穷一生,穷惯了的人就不会害怕贫穷了。可高磊最大的缺点就是太有钱了,有钱的男孩真会让很多女孩没有自信的。
郭希望一路风尘回到家了,让她意外与兴奋的是春花看上去非常好,她到家的时候,居然还在地里干活呢。春花看到凤丫头回来,又是杀鸡,又是择菜,忙得不亦乐呼,丝毫看不出是个生病的人。郭希望心里倒有点后悔回家了。都说热恋中的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郭希望已经开始思念高磊了。吃完了饭,郭希望不停的叮嘱母亲注意身体,注意吃下那些营养品,春花问她拿来这么多钱买这些花招玩意儿,女孩在外面一定要注意别为了钱走上了邪路。郭希望暗自庆幸没有拿出那三千元,否则真是有口难辨了。这点营养品还算好打发,只说是奖学金挣得,要不了多少钱。其实郭希望母女都不知道,这些都是上乘补品。高磊都是挑最好的,最贵的买。
到下午的时候,郭希望帮春花洗了一盆衣服,就说要到姐姐家里看果果了,春花有点意外。
“在家睡一宿,明天早上再去吧。”
“明天早上我就要准备回学校了,得早点走,放假人多,车不好坐。”
“哦,那你现在就去你姐那儿瞧瞧果果,吃过晚饭让二柱送你回来睡。”
“来来去去干嘛呀?吃过晚饭,姐姐还让我回呀?我明天早上正好跟我哥的车去镇上坐车呀。”
“哦,也是。要不等会再走,陪妈叨叨。”
“哎呀!你叨个啥呀?我坐了一下午也没听你叨什么呀!你就让我去吧,我想果果呢,好几个月了,我还给他买了玩具,这回他一定笑死了,上次回来都不肯喊我姨呢,看他这次喊不喊?”
“好好,去吧去吧,路上小心点。”
“嗯,好的。”
凤丫就回屋收拾东西了,嘴里头还哼着小曲儿呢,也没东西可收拾的,背上包,一转身,竟发现春花一直站在身后呢。
“哎!妈,你干啥老跟着我呀。”
“哦。我是怕你落下什么东西了?”
“没什么东西呀,那我先走了,你自己千万要注意身体,重活别干了,知道吗?”
“啊?嗯,好的。”
春花好像神情有点恍惚,凤丫却丝毫丝毫没有察觉。
凤丫已经出村口了。无意间一回头,春花居然还是不动声响的跟过来了。
“妈,你回去吧,我这么大人,让你送什么呀?回去回去吧。你真是的。”
“嗯,好好好,你去吧。”
“那我走了啊,回吧。”
“嗯,在外面好好地啊。”
“嗯。回吧。”
此时,郭希望好像感觉到了母亲的一点点反常。从来都没有这样送过的呀。哎!为人母亲都是这样的吧。郭希望不敢回头,她怕回头,母亲又会跟着过来了。
郭希望一路走着,已经快要进姐姐村子了,又莫名的猛然回头,却发现春花竟站在村外那个高高的土堆上正翘首遥望,郭希望眼睛一酸,努力举高了胳膊跟春花挥手。也许的确是太远了,也许是春花真的老了,眼睛花了。春花好像没有任何动作回应,也许她其实已经看不到凤丫了,但瘦瘦的身影依然在那里翘望着……
“果果,看看我是谁呀?”
“哎呀!凤丫啊!什么时候回来的呀?果果,快过来,过来喊姨。”
“哈哈,快过来看看,姨给你买什么好东西了。”
每次来姐姐家,郭希望总会觉得无比兴奋与亲切,尤其现在有了高磊之后,她有急切想把幸福感受表达出来的激动与热情。而只有在跟调皮的果果打闹,跟姐姐说笑时,才能把这种快乐与幸福表达出来。至于真实的情况,她考虑再三还是不敢说,一方面怕姐姐为自己担心,另一方面,她自己也不知道对这份感情会有多少把握。
郭希望兴匆匆提前一天赶到了学校,他想给高磊一个惊喜,虽然有一万个不好意思,但还是鼓足了勇气找到了高磊的寝室门口。正巧是徐远航开的门。
“是你呀!”
“嗯,不好意思,打扰你了,请问高磊在吗?”
“他不是出去旅游了吗?你们没一块去吗?”
“我有事回家了,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不知道,可能最早要到明天下午吧,他跟我说如果来不了的话,要我跟老师请个假的。”
明天下午?他明明约好今天晚上六点在火车站接我的。郭希望的神情突然间落寞。抬头看了一眼徐远航,尴尬的笑了笑,竟没有招呼一声,就走了。徐远航目送了一段,也黯然的合上了门。
郭希望回到了寝室静静地等,她渴望会有人来喊她,说楼下有人找,可是直到晚上,郭希望还是没有等到,郭希望落寞至极的去上晚自习,晚自习后她还是一路搜寻高磊的在某个地方等待她的身影。可是,怎么啦?难道他真的因为没带他回家生气了吗?不会呀!可为什么就人间蒸发了呢?郭希望好想再去一次他们寝室,但是真的没有勇气了,他害怕看到徐远航那怪怪的眼神,也害怕结局会让她更加失望。
那晚,希望彻夜无眠。
第二天,郭希望懒懒的起床,懒懒的洗漱,没有吃早饭,又懒懒的去了教室。
“郭希望,我在传达室接电话,看到你一份紧急电报,我看到内容了,所以赶紧给你带过来。”郭丽娜面色相当沉重,这种面色令郭希望不寒而栗。
“快给我!哪儿的啊?怎么回事呀?”
郭丽娜却死死拽在手里,迟迟不肯递给郭希望。
“丽娜!怎么啦?”
一定是高磊,一定是高磊旅游时候出什么事情了,天啊,郭希望都不敢想象了。
“希望,你跟我保证,你一定要挺住。你还有爸爸和姐姐,还有高磊,还有我。”
郭丽娜战战兢兢的将电报递给了郭希望。
电报上赫然打印着这几个字:母亲急病已故,速回,二柱。
郭希望呆了足足两分钟,终于抑制不住啊的一声大叫了起来,教室里所有的同学都围观过来,关切的询问郭丽娜是怎么回事?
郭希望挤出了人群,发疯般的冲出了教室,哇哇大哭,同学们都呆了,一向腼腆含蓄的郭希望从来没有这样竭斯底里。
难怪母亲会那样送她?难怪……?
冲下楼梯的时候,郭希望重重的摔了一跤,从楼梯上滚下来。幸亏郭丽娜跟在后面赶过来了,一把把她扶起来。
“你没事儿吧?希望,你挺住啊!”
很多好心的同学也都陆续赶过来关切的安抚着郭希望。
“戴丽丽,你帮我跟老师请个假,我得赶紧给她买火车票,送她回老家。”
郭丽娜,顾不了郭希望的哭泣,把她又拖又拽拉回了寝室,给她收拾东西。
可是,郭希望瘫坐在床上不哭了,也不肯动弹。
“要不,我去把高磊喊来,让他陪你去。”
“不用,我自己去,你先去上课吧,我待会儿去。”
“你得抓紧时间呀,还要买火车票,还要等车,要耽误了那可就……我还是赶紧把高磊找过来吧。”
“别,别去找他,我不想见他,丽娜,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就是……”
郭希望又止不住哭出声来,她想说的那句话她说不出来,也羞于启齿。就是为了见到高磊,她才早早回学校,狠狠地拒绝了母亲让她在家睡一晚上的请求,那是自己的母亲,她孤单的目送了我那么远,那天春花明明是反常的呀,她这个女儿怎么没有一点多想,只是为了见高磊吗?为了一个陌生的男孩,她拒绝了自己的母亲最后的请求,从此天各一方。他恨高磊,那是她的妈妈呀,给了她生命的最亲最亲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