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力的躺在床上,曾经的噩梦不自觉的在脑海里放映,使本已疲惫不堪的身心更感觉灵魂的抽离。要有多么不得已,他才能决心不辞而别?
三年前,高考前夕,夕阳散去,男孩儿挎着女孩儿的双肩包与女孩儿牵手走在温热的马路上。
“一一,你要报考哪里的学校?”男孩儿似乎无心的问,看向前方的眼睛流露着的却是满满的期许。
“C大,那里的中文专业是我一直向往的。”女孩儿澄澈的眸子闪着透明的纯真,沾不得半点世俗。说完把头扭向男孩儿问:“你呢?”
“为什么要去那么远呢?本市的A大不好吗?”男孩儿说着,语气里有些许的失落。
“天,那是我的梦想,一直以来的梦想。”女孩儿语气里全是恳求,她希望他能明白。
“我知道,然后,你还会出国,会去巴黎,对吗?”他爱的,就是她心里有着许许多多美丽的梦想,她用美好的自己悄无声息的点缀着他的生活。可他害怕,毫无束缚的她飞的太快,害怕哪一天睁开眼睛,她就永远飞离了她的视线。
“嗯,天,难道你不愿意跟我一起去吗?”她相信他会的,因为她眼里的他那么透明,虽不曾承诺过什么,却在一举一动证明着他的感情。
“愿意啊,怎么会不愿意呢?”男孩儿眼神迷茫,语气有着说不出的从未有过的迷离。
走进那个庄严的大门,踩着一路青石地板铺成的宽阔的大道,再走过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复古的大门开着,客厅里灯光柔和的在房间流转,并不很亮。透过咖啡色雕刻着一凤凰的屏风,隐约看到母亲斜倚着沙发坐着,好像在闭目养神。
牧天深吸一口气,缓步走过去。
听到脚步声的牧兰缓缓睁开眼,重新坐直身体。虽然是坐着,衣服的质地和剪裁也在充分的张狂的透着高贵的气息。
“回来了,坐,妈妈有话要对你说。”
“嗯。”牧天在母亲对面坐下来,谨慎的看着她,母亲一向不这么正式的与自己交谈。
“马上要高考了,要选哪所学校想好了吗?要是没有特别的想法就按之前跟你说的办吧。”
“妈,我想去C大。”牧天不敢抬头,声音却很清楚干净。
牧兰微微皱了一下眉,却很快恢复了平静。她显然已经预知到他的回答。
“不行,唯独那里不行。”牧兰语气不容置疑。
“妈!为什么不行?”他对母亲一向的霸道和没道理都逆来顺受,因为他隐约明白她心里的脆弱,也知道她多年来的辛苦。但这次,他却对她表示反抗。
“你们的事我都知道了,但我告诉你,你们不可能。”语气平静,却依旧充斥着那份霸道,那份不容冒犯的威严。
“你是怎么知道的?”说这话时,他几乎意识到自己对于眼前这个人来说是没有任何隐私可言的,他很生气。
“分手,你们不可能。”牧兰坚持,她自有她的理由,是他不能明白的。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干涉我的人生?为什么不给我一点选择的余地?难道连我爱谁也要事先征得你的同意吗?”他一口气说出了心里的不满,这是他以前从来不曾说过的。对母亲,他有着天生的敬畏。可他爱着的那个人,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的。
“不为什么,我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见到一向听话懂事的儿子前所未有的顶撞自己,她很激动。
“这不是你说了算的。以后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牧天说完气呼呼的走了。
“你······你说的是什么话?你自己做主?”牧兰气得浑身发抖,她知道自己终将无法完全将他据为己有,可事情的发生,对她来说无疑来的太过突然。更何况,将他从自己身边夺去的,竟然是她决意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的人(即便,那人已经死去)的女儿,这是多么的荒唐,她怎么能接受这个事实。她似乎看到那张精致的,永远那么笑着的脸在向她眨眼,似乎在宣布自己的胜利。她瘫软在沙发里,剧烈的头痛让她的额头和鼻尖沁出细细的汗珠,脸色逐渐苍白。她忍着痛吃力的上楼,从床头的抽屉里摸到一小瓶药倒出两粒吃了,和衣躺在床上,渐渐的睡去。
清晨,房门被谁剧烈的敲击着,还一边焦急的喊:“少爷,开门呐!少爷······”
牧天一个激灵跳下床,打开门,还没等开口,阿姨就哭着说:“少爷,太太昏倒了!”
“在哪儿呢?快送医院啊!”牧天的心被紧紧的揪了起来。
“应经送医院了,车刚走,少爷你快过去吧。”
牧天奔向车库,取了车,可能因为早上上班的原因,街上车特别堵。每一个红灯,他都等的很忐忑。“她一定不会出事,她一向不都是战无不胜的吗?她那么强势,怎么可能会生病呢?······”一路上它不停的找各种理由安慰自己。
“夫人主要是长期抑郁,导致精神衰弱。最近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大的刺激?”医生一边写病历一边问。
“是的,昨天家里发生了点事情,没想到······”牧天自责的说。
“病人的心理特别脆弱,尽量不要再让她受到什么刺激了。我开些药,主要还是慢慢调理。”
“需要住院吗?”牧天问。
“这倒不需要,只要回去静养就可以了。”医生将开好的要递给他说。
牧天搀扶着母亲从医院出来,正撞上爸爸董允,吃了一惊,下意识的看突然停下脚步的母亲。
牧兰紧紧盯着他,眼神里充斥着的恨意,牧天看在心里,一阵凉意从脚底袭上来,生生的打了个寒颤。
“爸爸,走吧。”一个女孩儿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那么充满悬念的撞上彼此的眼神,牧天一脸不解,然后是吃惊,随后的十分之一秒,画面在一刹那定格。男孩儿满眼的震惊,悲伤赤裸裸的完成了那一刻的特写。女孩儿不明所以,眼神瞥过两个人,低下头和爸爸一起走出了他们的视线。
澄澈的眸子闪过,那一刻的复杂,竟也简单明了的如早晨的空气那般自然。可,再怎么简单,在这宗复杂的恩怨纠葛中,也注定逃不过一场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