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两天,够了。坐在开往家乡的动车上,我才想起来,原来家是不能回的。这个月的生活费都花掉了,回学校怎么生活。旷了两天课怎么和林青青交代。来时候不是说好了吗,死在回去的火车上。可是现在我是怎么了,舍不得离开了吗?哼,舍不得离开也要离开。吴乐乐,你根本没资本留在这个世界上。
躲在火车的卫生间内,我掏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把瑞士小军刀。它表面是蓝色的,上面印有一个似蝎非蝎的图案。这把刀是池洋的,与其说是他送给我的还不如说是我死皮赖脸抢来的。因为,就这么一把刀,我向他要了三次,他都没有给我,他说女孩子总拿着刀不好。所以第四次我没有再向他要,而是直接抢过来了。他很无奈地冲我摇摇头说,既然那么喜欢就拿去吧。只是不要随便乱比划,刀子很锋利,别不小心划了自己。我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之前要了三次他都没给我,也不是因为他舍不得,就是因为我太极端,怕我拿着那么一把锋利的刀,容易出事。池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他的心思,我懂。
这么一把小军刀,终于配上用场了。我打开开关,按了按钮,刀蕊“唰”的一声蹦出来。锃亮的刀锋,带出一道刺眼的光。不用试也知道,这刀得有多快。我把卫生间的水龙头拧到了最大,用水压冲刷着刀面。我幻想着水冲过的刀肯定会是冰凉冰凉的。冰凉可以解除疼痛,所以我的终极目的就是让我割破自己皮肤的时候可以镇痛。但是其实这一切,都不过是我自作多情的幻想而已。因为这水又不是山泉。它并不是冰凉的,而是常温的。所以冲了也是白冲,想到这里,我拿起刀,一点点向手腕逼近。我发现眼泪正一滴一滴的砸在胳膊上,火辣辣的烫。刀刃贴近皮肤的那一刹,我感觉到了切肤的疼。其实我还都没下手呢,这只不过是心理自然反应。我一闭眼,一狠心,左手使劲攥住拳头,右手握住刀。右手用最快的速度在左手腕上划一下。对于割腕,我早就有经验了。想要出血,最好的办法就出刀快,下手稳,心肠狠。一闭眼还不就是那么回事。睁开眼,左手显得更加惨白,似乎没有一点血色。有细细密密的血珠挤挤挨挨的钻出皮肤,殷红殷红的顺着细长的手指流下来,感觉手心里痒痒的。血一滴一滴的从指间滑下来,滴在地上一片一片的,像玫瑰花,红艳的诱人。我一直盯着脚下的朵朵玫瑰,越看越觉得迷人,我想我是真的疯了。看的眼睛有些花了,脚底下像踩了棉花,眼前一黑,就像是被哪路妖怪抽走了我的全身支柱一样,竟柔软的倒了下去...
迷迷糊糊的,好像有一双大手将我拦腰抱起,迷迷糊糊的,好像看见了很好看的黄色头发。迷迷糊糊的,好像闻到了一股很好闻的柠檬清香味。
他先是用拇指压住我的左手手臂上端,然后示意我用右手自己压着。我没动,也没想动。
“不想死,就听我的。”他又示意我自己用右手按。但表情极其冷漠和不屑一顾。他肯定不知道,其实我是真的想死的。
“那就让我死吧。”我也平淡的说。天地为证,这绝对不是故意的挑衅。我是真的想告别世界了。如果可以,就让我走。
“真的想死你就该使点劲割,伤口这么浅怎么死?”他再次示意我自己按。我想了两秒还是伸出了右手,按住了左手臂上端。
他则缓缓的在他的旅行箱里翻出一个小箱子,我看见那里面好像有碘酒,有紫药水,还有纱布,和一些叫不上来名字的医用具。他将我的左手拽过去,先是用碘酒冲了冲。又用紫药水冲了冲。然后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擦了擦,接着就洒上了云南白药粉,缠上了纱布。他这一套动作做的相当连贯,我敢肯定他的专业水平。他专心地给我包扎着伤口,我就那么专心地观察他。他长得很好看,白白的皮肤,像透明的果冻一般,让人总有一种想咬一口的冲动。妖孽一般迷人的丹凤眼。但这双眼神里流露出的更多的好像是孤独和悲伤。透过这双眼睛,就似可以看见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尽头。让人不禁心底发寒。不过他脸的轮廓确实挺美,菱角分明,就似漫画《伯爵与妖精》里的伯爵,帅的一塌糊涂。如此之极品男子,我十六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到。没想到竟是这样尴尬的开幕,实在丢人。
“包好了,别乱动。”他的言语冷淡的简直可以瞬间将空气中的水蒸气结成冰。我真怀疑他是否是妖姬,是否有异能。
“谢谢。”我抿着嘴冲他笑温柔的笑。他瞥了我一眼,没说话,随即把头转向车窗,看着窗外。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过头来和我说话,“下次不要这么胡来了,没什么事会值得你这样伤害自己。”
“你不懂,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和他说,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是说林青青的冷漠,还是说我的叛逆。反正怎么说都不好,还不如不说。
“世界这么大,你这点伤小的用显微镜都看不见。你小题大做了。”他怎么知道我的伤小?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凭什么这样讲。
“那你的伤用显微镜就能看见了?”我纯属抬杠。
“说了你也不懂。”他还是那样轻描淡写。
“你不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懂?”对他真的是蛮好奇的,尤其是那双冰冻三尺的眼睛。
“我很少跟陌生人讲这么多话的。”他自顾自的说话,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难道他不知道说话时候不看着对方是很不礼貌的吗?这种人就是长得再帅又能怎样。没礼貌,太高傲,太自以为是。
“我也是。”上天作证,这句话是真的。我平时也很少讲话,别说陌生人就是熟人也很少讲话。当然这里的熟人不包括池洋。
之后很久很久的沉默。
“Areyoutheone?Thetravellerintimewhohascome...”他的手机响了,铃声是那首《Areyoutheone》,这首歌我也很喜欢听,很悲伤,很有feel。他平静的接电话,看不出什么表情,接了大概五分钟,一直到挂了他都没说一句话,只是在听。这么小小的年纪,就练就如此的镇定,真怀疑他是不是从美国打伊拉克的战争中逃出来的。
挂了电话,他直接关机扣了电池,然后把手机卡取了出来。一把折断了,扔进了环保垃圾袋。之后又把电池装进手机,手机揣进口袋。这一连贯动作,他做的都很安静。我震惊。这么愤怒的举动应该是比较疯狂时候才会做出来的吧,但是他却是如此安静的在做这一切。观察了他这么一阵我终于可以理解他的那句“世界这么大,你这点伤小的用显微镜都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