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米,大米!今天有米饭吃喽!”女儿雀跃不已,低头弯腰,凑上去看,鼻子都快贴到米粒了。老幺听到姐姐的欢呼,急急的也想看,但他小小的个子,还不够桌子腿长,就抱着妈妈的腿摇晃,“我也要看,我也要看!”
郑素顺一把抱起老幺,乐得眉开眼笑,心愿实现了!掂掂分量,好像挺重的,足足有三斗的样子,今晚够吃,明早还可饱饱再吃一顿!抛开老父亲死亡的沉重阴霾,她笑吟吟地吩咐老三:“去后门抱些柴回来。”孩子立刻照做。
放下小儿子,郑素顺小心翼翼地把米倒了一半在桌上的空盒子里,然后一手拿起煤油灯,一手拿起装着另一半大米的蓝布包,往灶屋走去。尚义磊摇着蒲扇到屋外去乘凉。小儿子看看妈妈,又扭头看看爸爸,最后跟着妈妈走了。他喜欢爸爸,但也怕他,如果爸爸没有允许他靠近的意思,他不太敢去啰唣爸爸。
走进灶屋,女儿已将水舀进锅里,火也烧起来了,郑素顺将煤油灯放在灶头,揭起锅盖,看水加得挺合适,就放下锅盖,开始淘米。倒米进盆时,有几粒米掉在了地上,她拾起来放进盆里,又蹲下去仔仔细细察看地面,确保没有遗漏的米粒。
水烧开了,她把米倒进锅里,盖上锅盖,隔一会儿揭开一次,用锅铲搅动搅动,以免米粒煮涨后粘在锅底。待水第二次烧开时,米饭的香味充满了整个屋子,但这时的米还是夹生的,不能吃,她拿一个筲箕放在盆上沥米,随后将锅洗净,加水,放上蒸桶,倒入沥干的米饭,铲平,又将早已切好的南瓜放在上面,盖上木盖。
感觉没什么问题了,郑素顺就去找她丈夫说话。在走出灶屋前,又回过头来叮嘱老三好好烧火,看蒸桶冒大气了就去喊她,又让两个孩子先喝些米汤垫垫肚子。
看到郑素顺出来,尚义磊往边上挪了挪,腾出一半的位置,她挨着坐了。尚义磊把蒲扇换到另一只手,扇的力量比刚才大了些。吹着阵阵凉风,郑素顺很是舒畅,刚才在灶屋做饭,热得慌,流了好多汗,“今天回来得有些晚,这个东家的活儿很多?”
“今天我去了夏果小学找江满培商量孩子上学的事,耽搁了时间,东家又急着要完工,所以收工晚些。”
“上学?”郑素顺吃了一惊,“老三去读书了,老幺怎么办?家里没人带他!”
“不能让老三一直在家带弟弟,她下个月就满九岁,已经耽搁了。江满培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同意让老四读三年幼儿园,满了7岁再读一年级。幼儿园有老师看着,还有小把戏们一起玩,比独自呆在家里好。”听到有蚊子在周围飞来飞去,尚义磊用劲扇去,那恼人的咿咿声顿时消失了,“不止这样,还免了一个孩子的学费,只是学校需要修缮的时候我去帮忙做些木工就好。”
郑素顺点点头,“真是个好心肠的人。十月份板栗熟了,就送些去感谢感谢。”忽记起丈夫说东家急于完工,就话锋一转,问:“这个东家怎么这么急?工钱怎么定的?”丈夫出工原本是按活儿多少和难易定价,但这些年大伙儿手头紧,很多时候拿不出钱来,就给些能吃的东西够当天糊口就好,即便这样,不少东家还催促加工,就想早一天完工,少付一天的口粮。丈夫是个老实人,好心肠又肯吃亏,她担心东家借故克扣工钱。
尚义磊不喜她盘问,“工钱的事我已经谈妥了。这户人家的家境不错,东家也不是小心眼儿,你看今天给的大米不是挺多?现在大家都困难,当天的工钱当天给,已经不错了,这年头轮不上我们挑三拣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