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郝凡独自酗酒、望月哀影自怜。
整个人颓坐在床边,衣衫不整。看着地上零落的瓶瓶罐罐,突而自嘲了一番。嘴边嗜着笑,眼角闪着泪。嘴里念念有词,三个字三个字的来回念叨着,真是好一个情深至极之人。
纠结痛苦的心情在使命和喜爱之间,拼命磨杀着。让他撕心裂肺痛苦不堪。
习惯性的伸出手放到自己的左肩膀稍微向心脏方向靠了靠的位置,这里,曾在儿时被父亲忍下心痛地植入了一样东西。此时醉酒的他还能够清晰的记起那时父亲说的话:“凡儿,你要记住,这是我们家族的使命。爹地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也被你爷爷用同样的方法将这一样东西植入体内,现在是时候该要转到你身上了。凡儿,莫怪爹地狠心。在这千年变化之际,离开了你。但是,爹地相信你一定会完成家族的使命的。一定要记得祖先说过的……”
一幕幕的回忆如同重播的电影一样在脑海翻腾地卷起。
而唯一无法记得的便是,那被植入身体内的东西。究竟形状大概如何?他真是毫不知情。只是父亲跟自己郑重其事地说过:不要想去探索,该来的会来的。终有一天你会亲眼见到的。
父亲亲眼见到的是他在死去之前将它植入自己身体内的唯一一眼。父亲当时的那个心痛和爱恋他依稀记得。死时手还放在自己那个临近心脏被爷爷刮开的地方,嘴边很淡然的嗜着笑。欣慰的是,他的左手紧紧拽住母亲的右手。
爷爷淡淡说了一句:“你爹地怕你母亲黄泉路上走散啊。不过……看了那东西一眼,使命完成了,也该瞑目了。”不同的是,爷爷的话里、眼睛里尽是沧桑和悲伤。
没有几年,爷爷也离去了。生前这几年,爷爷每天都是以泪洗面,整一个被眼泪浸泡的罪者一般。而死前他与父亲不同的是,他在挣扎,最后的一丝气息都还是那么不甘不愿。用了最后一口余气满是抱怨地指着自己、对着自己说道:“作孽啊,祖先的遗训世代相传……可怜的凡儿啊……终是要步我们的后尘啊……老骨头真是万般不……甘啊……”
“爹地……”
“爷爷……”
恍然惊醒,身体好似突然坠下十八层地狱一般超重。回过神来,原是刚才不小心睡着梦到以前的事情了。
双手掌心颤抖地覆上脸庞,湿湿的一大片,不用多想也知道跟那时的爷爷一样哭得死去活来、泪眼婆娑的。闷哼地扯叫一声,声音沙哑得将要窒息。
颤抖着身子、呆愣地扶着床站了起来。横扫地上的狼藉一片。眼珠子快速的转动了一圈。后飞也似得逃离了房间。
桀毓从走廊的转角处,一踏步地走了出来,看着尽头那个消失了的背影。嘴角突然有些残酷的拾起了笑意。右手下意识地抚摸了自己左手的手腕。
难得今晚的月光能够如此明媚,可却被覆上了一层哀伤和一层欣喜。这两层气流在互相的对峙着。一高一低的对抗,使得形成一个逐渐扩大的漩涡。仿佛能够耳闻看见刀剑相残的情景。
而一辆绿色的甲壳虫,似乎愤世嫉俗的如痴狂那样疾驶在广阔的道路上。
车上的男子涣散着目光,浓厚的眉毛积蓄了无限的哀伤,破裂的嘴唇微张微合欲说无话,脸涨得像充血般。那双紧握住方向盘的手臂的青筋都突突地暴起。
眼前闪过那一天,第一次看到了被冰柱封住了的美艳如仙、一袭梅花粉罗裙的沐婧落后,心中便闪过了从未有过的熟悉感还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痛苦感。
他爱上她了。
直觉如此告诉他。
这就是一见钟情。
之后,梦里便经常出现那个莫名离去的背影。晃悠忽然。
寂空。
“吱”的一声,划破长空。绿色甲壳虫一个大幅度地转了个弯停在道路的半中央。整个身子猛地向前一倾,前额如行星撞地球般撞到了那双放在方向盘上的手背。
顿时,痛感袭遍全身。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在这寒冷的冬夜里,后背竟也渗出了汗滴。
“叩叩……”不知何时,车窗外响起了一声声十分繁促的叩窗子的声音。郝凡双手一用力,整个身子跌回到座椅上。眼神冷冷地看向车窗外的那个人影。眸子里噙满了红丝。对上那双黑如漆的眼睛,嘴角却突然扬起。
车外的人叩着叩着,便伸出食指委婉地指向他,嘴里也念叨有词。
郝凡收起微笑,打开了车门下了车。身躯摇摇晃晃的,站在那个人的面前以一种二十度角俯视的看着他。
只见他,穿着一件棉绒质的内贴衣服外加一件厚实黑色羽绒服,下身是穿着一条面料呈滑性的黑色的直筒裤,脚下是一双磨得发亮了的黑皮鞋。一袭黑装的他,站在此时跟个**无二异的郝凡面前,就跟个锦衣夜行时,缉拿小偷时的情景般。
用那惺忪的双眼打量完毕,他幽幽地开口:“你哪位?看你……既不是美女,又不是少女的。难不成也断袖地喜欢上本少爷?”
一边挑衅地讽刺着,一边将那疲惫厚重的身子半倚在甲壳虫上。微微叹了气,嘴角却仍是冷艳的笑。
那人,倒也是不卑不吭的,面对这样堕落的男子,似乎是轻车熟路。
“如此看来,肚子里倒还有几笔文墨。不过……**虽是**,但也能有成为英雄的时刻。小小伙子有此癖好,在这社会也不见得容不得。可是若说要找到一个真能心仪的人,那真是难上加难的……”
他没有因郝凡的话而怒火冲冠。相反的,淡淡的语气,淡淡的目光,淡淡的举动。
至此,郝凡的笑凝在嘴边,浓密的眉毛紧蹙,目光不再惺忪了而立马转用警备。冷冷的说:“哼……**英雄论,长**之气势了反倒是要灭英雄之气魄了。而半路杀出的程咬金也怪异地直咬吕洞宾。”
若细心,便能发现两人对话的内容明显存在话中话现象,深中有宽度、宽中有妙度。这一言两语将路过的人唬得一愣一愣的。但凡有再仔细想一想郝凡说的话的,便会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