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家的舞会也是游若零人生中参加的第一个舞会,那种紧张也是游若零人生中的第一次。慌张,无助,让游若零不知所措。她清楚她不属于那个世界,她只不过是一个在乡村长大没见过世面的孩子,来到洛城已经是对她巨大的挑战了。她每日淡定地模仿着洛城人的生活方式,用笑容掩盖自己的恐慌,甚至在杭钧钒面前都是很紧张地应对,这样一个盛大得让她都难以想象的舞会要她如何接受。她根本不想属于那个陌生的世界,但她更不会让妈妈失望,如果不能潇洒地笑笑躲过去,那就要潇洒地笑着迎接挑战。所以,即使是沉浸于恐惧之中,她脸上那雕塑一般的笑容也没有消失。
程艳本来要亲自为女儿挑选衣服的,这么重要的舞会,即使倾尽所有她也不会让女儿在那些大小姐面前丢人。但游若零还是坚持着自己的喜好,她选择了一件样式简单没有什么特殊装饰的黑色的短礼服,配着一条同样简洁的钻石项链。
傍晚时分,她揣着忐忑,挂着笑容上了杭钧钒的车。
两个人十分默契,杭钧钒也同样选择了一套黑色的的礼服,西服上别了一个钻石的别针,别针的样式也同样是简约的风格。
“均均呢?”游若零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其实是因为太过不安,生硬地找一个话题来减少尴尬。
“让她的舞伴接走了。”杭钧钒回答。
“其实我很好奇,像这种家族聚会不应该有外人参加吧。除非那个外人是未来的家人。”游若零问。
“原来你有兴趣成为我未来的家人!”杭钧钒诡异地笑了,让人捉摸不透他是喜悦还是嘲弄。
在这种时刻,笑容是游若零最好的武器。她的嘴角挑起了浓浓的笑意,很暧昧地将唇慢慢地贴近他的耳朵,小声说:“没有任何兴趣。”
杭钧钒没有失落,反而像是得到了一个自己很满意的答案。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了,此时即使不说话也不会因为沉寂而有什么不自然,反而刻意地找话说会更尴尬。
车子开到了杭家郊外那所别墅巨大的花园里,尽管只是车游了杭家别墅群的一个小角,游若零便有一种参观旅游景点的感觉。当车子在杭家主别墅前停下时,游若零以为自己来到了法国的凡尔赛宫,这里和她想象中的贵族奢侈糜烂的生活的场所十分神似。
杭钧钒牵着她的手进入了别墅的大厅,大厅的门口她看到了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孩披着一个银灰色的貂皮披风,手上戴着一枚镶嵌着巨大蓝宝石的戒指。也许这种装扮才属于这个舞会,游若零心中暗暗地想。其实她也可以买蓝宝首饰,可以披着裘皮披肩,可以去找世界知名的设计师为她设计一件礼服,她的家里不是消费不起,消费不起的是她的心,尤其是每每想起因贫穷而连上学都奢侈的雪涵。
走进大厅,她发现闪耀的不是灯,而是小姐夫人们的首饰。她开始有点后悔自己选择了这种寒酸的打扮,因为钻石、红宝石、蓝宝石让她在一瞬间失去自信,陷入了无限的惶恐。她用淡淡的笑容掩饰自己的惊慌,就像什么都没发生,心境没有任何改变。
“钧钒,带着未婚妻来的?”一个有些尖锐的女声刺得游若零全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顺着声音望去,她看到了同样穿着黑色礼服二十来岁的女孩儿,凑巧的是她也带着一个钻石项链,虽然游若零对宝石没有研究,但仅仅从钻石的大小她就能猜测到那个项链的价格。还好游若零对这些一窍不通,如果她知道这个舞会上这些女宾的首饰都是多少钱拍来的她的不安可能会更多地暴露出来。
那人的目光像刀子一样从游若零的头顶到脚后跟慢慢地剜下去,冰冰凉凉的感觉就像是被淋了一盆凉水。游若零还真的有点佩服她了,那嘲讽的表情居然可以如此毒辣,让向来无所畏惧的她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我的同班同学,游若零;这个是我的表妹岳瑞琏。”杭钧钒介绍了一下。
岳瑞琏轻轻一哼,略微点了点头。
游若零挤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假装没看到她眼里的轻蔑。
从进入大厅的那一瞬起,游若零就觉得不安,不知道是这样华丽的装潢还是人们华贵的装扮让她如此局促,总之,这里的氛围就让她这个平凡的外人压抑。
第一支舞游若零是和杭钧钒一起跳的,从第二支舞开始,大家便交换了舞伴。看着杭钧钒旋转着离自己越来越遥远,她的心里更加空落落的。陌生的王子向她伸出了手,她轻轻地把手搭在对方的手上,挂着她的招牌笑容,从容不迫地滑入舞池……
在和别人跳舞的时候,她的目光也偶尔趁着空隙投到杭钧钒身上,看他和岳瑞琏翩翩起舞,她由衷地称赞他们般配,所谓的般配,不是说他们有夫妻相,而是觉得他们才是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他们才是拥有同样气质的人。天鹅有天鹅的高贵,但天鹅永远不会有凤凰的色彩。
“你是钧钒的同学?”她的舞伴突然问她。
游若零点了点头,水汪汪的眼睛含着温婉的笑,闪着柔和的光。
“你很漂亮!”对方毫不掩饰地夸奖她,嘴角上扬,露出一弯皓齿。
游若零略显羞涩地一笑,然后道了声谢谢。
这时她才认真打量着她的舞伴,他和杭钧钒眉眼间有那么一点点像,大概有什么亲戚。她不由得感慨这四个家族的优良基因,一屋子男男女女没有一个丑的,而她眼前这个绝对算得上是出众的一个。
“经常参加舞会?”他问。
游若零摇摇头,有点兴奋地说:“这是我第一次参加舞会!”
“第一次就参加这种舞会?”对方佩服地望着她,“第一次参加舞会,而且参加的是洛城四大家族的春节晚宴,你竟然可以如此自如,真是不可思议。”
“为什么?难道我应该很紧张吗?”游若零像是在说一个笑话。
“其实这个舞会不是为了享受,而是一个磨难,每年都要经历的一个磨难。”她的舞伴幽幽地说,思维似乎跳到了远方。
也许是因为共鸣,游若零对他产生了强烈的好感。
“哥,你别不停地对我的同学放电行不行?”从他们身边经过时,杭钧钒有点不满地说。
哥?游若零有点好奇,她的舞伴似乎读懂了她的表情,说道:“我是钧钒的堂兄。”
杭钧钒的堂兄,应该是杭家的长子杭苏蒙的儿子,按理说应该是个完全正统的王子,但这个王子的眼中却藏着深深的悲伤。
“他很喜欢你?”那个王子问。
游若零故作吃惊地望着他,摇头道:“怎么可能,我们才刚认识不久!”
对方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你真的很好,你是我见过的第一次参加这个舞会表现得最好的一个!有很好的家世吧。”
“小资而已。”
“你很厉害。”他黯然的说了这句话便什么都不再说了。
跳完了这支舞,岳瑞琏走到一架白色钢琴前,弹奏了一个曲子,应该是世界名曲,游若零听着很耳熟,但是不知道名字。
之后又有其他小姐去前面献唱,唱的都是一些歌剧曲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