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春节、以及假期里的搬家来得让游若零有点措手不及,以前在乡村,过年是个很重大的事,从正月前就要开始繁忙的准备,但游家对于过年似乎没有太大的兴致,也许是因为刚搬家有点忙碌,也许因为游家历来便没将过年正式地摆到生活日程上,也许是因年游若零意外接受的邀请,总之这年的大年三十游家并没有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一顿年夜饭。
在洛城,几乎没有人没听过冉岳杭欧阳的四大家族,他们不仅在生意上有着密切的往来,彼此之间也有一些亲属关系,比如说杭钧钒的大伯母就是岳家的千金,因此每年春节的大年三十,四家人轮流办一个家族舞会已经成为多年来的惯例了。今年东道主刚巧是杭家,而杭钧钒邀请了游若零做他的舞伴,所以,大年三十的那顿不知原本是否存在的年夜饭消失了。
本来游若零拒绝了杭钧钒,她有充分的理由。首先,她不喜欢杭家那种奇怪的过年方式;其次,她觉得自己虽然由丑小鸭变成了天鹅,但是在四大家族的舞会上,她仍然是个依附于王子的灰姑娘;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她觉得自己和杭钧钒没那么熟,熟到可以被领到家族的舞会上去。
但是,无论游若零的理由有多么充分,还是敌不过妈妈的一句话。
就在游若零拒绝杭钧钒的那个晚上,她的妈妈程艳和她进行了一次长谈。
程艳花了二十分钟时间询问游若零的衣食住行以及来到洛城是否适应,然后巧妙地将话题转移到了杭钧钒身上。
“听你的班主任说你和杭钧钒是前后桌,怎么样,你们相处得融洽吗?”程艳从学习的话题一下子转到了杭钧钒的身上。
“还好,不是特别熟。”游若零隐约猜到了程艳接下来要说什么。
“那天你去他家里吃饭是他送你回来的吧!这孩子人很好,虽然生在那样的家庭也不骄纵,很温柔很善良。我是看着他长大的,对他十分了解,他……”程艳开始了长达数十分钟的关于杭钧钒的介绍,几乎细致地将杭钧钒成长的每一件小事多说得清清楚楚。游若零耐心地听着,等待着漫长的铺陈后切入主题的关键性话语。
“虽然换了一颗心脏,但是并不代表着他的病就永远好了可以正常生活了,对吗?几年后他可能还会死去,对吗?”游若零在程艳的一个停顿的空隙插进了这么一句话。
程艳愣住了,哑然地盯着游若零。
游若零淡淡地一笑,优雅的表情像是一个摆好POSE的模特。
“我只是随便问问。他还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从小就有那种病。在他的父母有了杭均穹的时候他应该就知道了父母已经对他放弃希望了。虽然他有足够的理由怨天尤人,却乐观地活着,实在让人佩服。”游若零说。
程艳点了点头,她的表情中满是矛盾,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游若零看着都有点心疼。她完全可以猜到妈妈想说什么,她甚至想起了游泠泊曾经的戏言。他说父母后悔自己只有一个儿子,他们在这个时候收养个女孩不过是想找个人巴结杭钧钒。当时游若零只不过把这个当成一个无聊的玩笑,但现在,她开始怀疑游泠泊是不是点破了父母的心思。
“我听说大年三十的时候四大家族会筹办一个家族舞会,杭钧钒是不是邀请你做他的舞伴了?”程艳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说了出来。
杭钧钒邀请她的时候,游泠泊似乎也在附近,他大概听到了,然后又将这个消息传到了程艳的耳朵里。
“是的,但我拒绝了他。”游若零坦然地回答。
“为什么?很多人都想被邀请参加那个家族舞会!那真的是一个不错的舞会,你可以认识很多上层社会的人,这对你将来的发展很有好处。而且,你这么直接拒绝杭钧钒似乎也不太好。”程艳说。
游若零并没有摆出她的三个理由,只使用沉默来回答妈妈。
“杭钧钒是个好孩子,即使你们两个在一起,做朋友也没什么不好的。而且……”程艳说得越来越艰难,“你爸爸在事业上也需要杭家的帮助,你如果和杭钧钒的关系不是太好的话……”
如果在游若零面前的不是她的亲妈妈,她一定会尖锐地问一句:“你是想通过卖女儿来换取生意上的成功吗?把女儿卖给一个不知道还能活几年的病人!也许你反倒希望是这么个寿命不长的人,因为这样更有利于女儿及早地得到杭家的遗产。”
但她不会那么对自己的妈妈说话,她用自己的行动回答了程艳。
她拨通了杭钧钒的电话、
“杭钧钒,不知道你的邀请有没有过期,我现在想接受了。”
对方沉默了好久,不知道是受宠若惊还是那个邀请已经过期了。
“喂,杭钧钒!”游若零又叫了一声。
“当然没过期,那天晚上,我去你家接你。”
“去接谁?”杭钧钒刚撂下电话杭均穹便立即插话道。
“游若零。”杭钧钒回答。
“接她?接她去哪儿?别告诉我是除夕的晚宴!”杭均穹瞪大了眼睛,情愿杭钧钒刚才是在开玩笑。
“没错。你帮我和岳瑞琏说一声,今年不能做她的舞伴了。”杭钧钒说的淡然,就像是在说一件很不重要的事,但杭均穹的表情完全显示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哥,你疯了吧!刚才你还让我向瑞琏透口风你会邀请她做舞伴,现在又这么说,她的面子我的面子都往哪儿放啊!得罪了岳家,妈妈要你好看!”
“那我自己和她说。”杭钧钒拿出手机,“她手机号多少?”
杭均穹抢过了他的手机,表情由严肃过渡到一个讥讽的笑,然后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问:“你对游若零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吧!我未来的嫂子?为了她你不怕得罪岳小姐,不怕惹爸妈生气,看来你迷恋的还不浅啊!”
“如果我说我只是想看她局促的表情呢?我很好奇她除了笑容还有什么表情,她会不会紧张,会不会尴尬,会不会害怕?”杭钧钒的表情变得有几分邪恶。
杭均穹大吃一惊,她实在没想到杭钧钒会给出这样的答案,看来她这个哥哥也是个无聊透顶的人。
“局促?紧张?尴尬?害怕?你又不是带她去下火海,那个舞会多少人巴不得来呢,结果却被你形容成一个地狱!”杭钧钒不解地说。
“巴不得来的人来了之后也会后悔来到这个舞会……除非那是个真的无知的人。”杭钧钒黯然地低下了头,那个无聊的新年舞会,甚至让他不由得想重新生病,好有理由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