Ⅴ
时间随着这无聊的实习一日日的流淌,埋藏在我身体里的反叛因子也在发生着潜移默化地转变,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与日增长。
2011年2月29日,我们已经实习了三十一天,离实习结束还有三十天。在这短短的一个月内,大家通过各种不同岗位的实习,学会了同一种实用技能,那就是怎么变着法子的偷懒。而我已经连应付都懒得应付,我对日复一日的擦桌子拖地洗瓶做药品包装已经产生了巨大的反感和抗拒,于是三天两头地跑到经理办公室变着法子地请假。令我感到神奇的是,竟然每次请假都能轻松地pass,这不得不归功于那个胖墩墩的李经理。在这个鱼目混珠的年代里,好忽悠的领导多的是,但是一个如此好忽悠的领导,的确让人刮目相看。
我躺在宿舍的床上,百无聊赖地算了算,还有三十天。三十天,整整一个月,再不找点事情做我就会因为无聊透顶睡眠过度而引起脑功能退化。
想了想,决定批点小饰品去街上摆摊。
这个想法产生后,我开始着手行动。我在网上找到一家专门批发小饰品的小厂,并跟客服取得了联系,挑好货后立马下了单。
两天后,货到了。我弄来了两块一次性桌布,然后问一个在F城实习的同学借了辆自行车,开始寻找可以摆摊的地方。
下午一点,我载着一大包的小饰品浩浩荡荡地游窜在大街小巷。最后准备在公园附近的街道口摆出东西。
在我把桌布摊在地上的时候,已经有很多的小摊摆在那里,有卖丝袜的,钥匙扣的,小台灯的……还有卖糖葫芦之类的吃的东西。
但这些小摊都跟海市蜃楼一般,转瞬消散。在我还没有把东西开始往地上摆时,突然有一个中年男人冲过来大喊:“黑猫来啦!黑猫来啦!”所有人皆在一分钟内作鸟兽散。
一分钟后,街道恢复平静。除了偶尔走过的行人,一切变得清冷而平常,仿佛那些小摊从未曾存在过。而我还愣在那里不知道是什么一个情况。
当我对着地上的两块桌布在犹豫还要不要往上摆东西的时候,两个穿蓝色制服戴着制帽的小城管冲了过来一把拽住了我。
“谁让你在这儿摆摊的。”
“我没摆。”我无辜地告诉他。
“没摆你蹲这儿干吗。”
“本来是要摆的,没来的及。”
“你们这些破坏城市建设的外地人,不吃点苦头就不知道哭爹喊娘。”
我盯着那两个被我们F城慷慨的政府养得白白胖胖的小城管,很想给他们一巴掌。老娘是外地人,但老娘是来这儿受高等教育的,就算老娘是外来乞丐,也要等着F城市长亲自来轰。
虽然我很生气,但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还得想法子忽悠过去,不然就有麻烦了。
“大哥,我这是第一次摆摊,属于摆摊未遂,大不了下次不摆了,不置于这么严重吧。”我特别强调了未遂两个字。
“少废话,快走。”
一个城管拉着我就往车里走,另一个把我旁边装着小饰品的包扔到了车后箱。
我就这样成了众多小摊贩里的罪魁祸首,代表人物;光荣地坐上了这辆城管车。
半个小时之后,我站在城管办公室里,打电话给赵小焰,没人接,就发短信给她。
“快带两百块钱来救你姐们。”
“啊?正上班呢,别开玩笑。”
“没开玩笑,我在XXX城管所。”
这条短信发出去没多久,赵小焰就扫了个电话过来。
“林蔓怎么回事儿啊?”
“先别管怎么回事儿了,快带两百块过来,不然我就得跟这儿吃晚饭了。”
“好好,你等等。”
一个小时后,门被重重敲开,赵小焰出现在我面前。
刚走出城管所办公室,她就开始对我发起了一连串的“怎么回事”。
“下雨下多了人发霉,摊没摆成就被一帮孙子要罚款,我光想着挣钱了,出门压根儿没带钱。”
“靠,你还真摆啊,我还以为你说着玩玩的。”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什么玩玩的。”
“林蔓你还真玩啊。”
“玩什么,我是说真的,我这儿实习实在是太无聊太闷了。”
“对了,林蔓我跟你说,那天我好像看到季秋晨了。”
“哦。”
自从那次挂了季秋晨的电话,我已经两个礼拜没找过他。
“就是我跟吕杰去看电影那天,在电影院里看到他的。”
“我怎么知道你们俩哪天看的电影。”
赵小焰顿了顿,然后缓缓说道:“2月14号,他的旁边好像还坐着你们系那个校花……黄什么……黄倩伊。”
她说“2月14号”和“黄倩伊”的时候,我恍然大悟,然后心里蓦地升腾起一丝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是……下太阳雨。一边还开着太阳,一边豆大的雨点就落下来了。
我突然想起那天黄倩伊问号码的事,还有吃饭时她的反应。
“哦,挺好,他们俩挺搭对的。”
“你说什么啊,你不喜欢季秋晨了?你又移情别恋了?”
“我移个屁恋啊,我都没恋过移什么移。”
“林蔓,你听我一句劝,别再等季秋晨那个混小子了。没错,他是很好,长相好,头脑好,家境好,又幽默。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个混蛋从来不会用真心动真情,他对你的那些都是表象,他可以对任何一个女生都这样……”
“赵小焰,求你别再说了。”
“林蔓,你清醒一点。季秋晨这个人我很清楚他,我跟他从小玩到大,他的那些历史我还不够见证么。”
“这其实跟季秋晨没有什么关系。”
这真的跟季秋晨没有什么关系,我喜欢他,他喜欢玩,我们各自有各自的精神世界,只要谁也不勉强谁,那就相安无事。
“小焰,千万不要告诉季秋晨我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