Ⅵ
“喜欢一个人与这个人的存在与否并无直接关联。因为,爱或者喜欢始终是一种感觉。只要感觉存在,爱情就存在了。——一个人的爱情,无关乎世界。”
我在房间里的老台灯羸弱的灯光下打下这几个字,然后把它们粘到微薄上。
过了一会儿,看到有条回复:
“只可惜现实里总没有这样无关乎世界的一个人的爱情。当一个人喜欢上另一个人,就注定这两个人之间会发生有很大的纠结。”
我点击了留言前面的头像。
这个人的个人资料仅显示他是E城人,男性,其他无从考证,看样子都是随便填着忽悠人的,连用的头像都是卡通人。
他最近的一条微薄里写着:在一场只有一个人的恋爱里,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都只是另一个人的一厢情愿而已。
时间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了。
跟我唱反调的。
“你是爱情专家吗?”我在屏幕前没有意识的笑了笑,然后给他留言。
“MSN,XXXXXXXX。”过了一会儿,又有留言回复。
我突然对这个号码下的面目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加了他。
他取名叫“Riddle”,25岁,男性,现居F城。个人说明一栏里这么填着:人非商品,何须说明。
他开始跟我天南地北地搭话
“Light?girl?”
我在MSN里的名字叫Light。
“So.”我回他。
“你就是那个给我留言的人?”
“嗯。是我看到了你的留言才给你留的言。”
“哦,听起来挺复杂的。
“就是你在留言里说,现实的世界里不存在一个人的爱情。”
“就是这样。就像艾里克·弗洛姆说的那样,意识中的多数东西都是不真实存在的。”
“他是谁?”
“人格心里学家。”
“那你是学心理学的?”
“差不多”
“那你是心里医师?”
“不是。我不喜欢做那些事情。”
“那为什么学。”
“为我妈。其实我最喜欢的是做摄影。”
“看你的微薄,是不是有什么故事?”
“我要干正事了,你这人真有意思,改天再跟你聊。”
他撇下这句就下线了。可能有意,也可能无意。
有了这一次罚款经历,我决定不再白天贸然行动。但这依然没有动摇我要摆摊卖东西的决心。
我想也许我要卖的更多的是时间,而不是东西。与其白白浪费在无意义的事情上,不如廉价卖掉一些。
离我住所几里以外有一所大专学院,那儿后门有一条夜市街可以在下午四点以后摆地摊,一般城管不会管。我就决定蹲那儿摆摊了。
第一次去夜市摆摊不知道这里摆摊的人有这么多,地理位置好的基本都已经有人占了。我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一个勉强可以放下两张桌布的位置,将就了一下就把小饰品摆了出来。
在这条街摆摊的除了有口音不一的民工们,他们白天做工晚上出来摆摊,还有一些学生之类的人群。
我在这条街摆摊的时候认识了几个人。
其中有一个叫小忻的20岁,只有小学的毕业证书,是跟着父母来F城务工的。这个平凡的女孩经历却很不平凡,她在湖南老家的时候什么都干过,除了种田养猪等一般农村里的活儿都会以外,还跟着大人在工地里挑砖头,挑泥沙,别人挑多少,她也挑多少。她现在白天在纺织厂做女工,晚上来这儿摆摊。
小忻有一个脾气暴躁动不动就打骂人的父亲和一个体弱多病的母亲。她挣的钱除了可以留下一点作为饭钱,其它必须全都上缴给她父亲,少一块钱都要挨打。为了防止小忻逃跑,她爸爸还扣留了她的身份证,而小忻的存在就像是她爹的摇钱树。
我不能想像一个适龄少女这样窘迫的人生,在我认识的任何一个同龄人的生活方式里都没有这样的版本。我不能接受,更不能想像,如果我跟小忻对换了人生背景,我还会不会有勇气继续承受这种相当于是煎熬的生活。
人呢总是这样,倘若拿自己微不足道的不幸与更加不幸的人生一对比,就发现原来一切变得豁然很多。所以比起小忻,比起那些遥遥不幸的人,我的人生就变得幸福很多了。
我和Riddle再聊的时候谈到小忻的经历,他在电脑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说了这么一句话:现在在中国普遍存在的现象就是,上个世纪的生活背景与这个世纪的国际潮流同时并存。
我不能认同Riddle的观点,但也不能否定它。因为我从小生活在还算富裕的E城,没有到过那些偏僻深远的地方。
我在这儿摆摊认识的还有两个研究生。男的叫阿飞,女的叫莜莜,是一对情侣。两人家境都属于刚好能解决温饱的那种,他们那个镇大学生特多,但还没有出过一个硕士,为了给父母长脸,大学毕业选择了在F大继续考研,又都考上了。晚上没事就跑出来摆摊。他们从上大学开始打工,摆地摊,基本在F城的所有高等学院后门都摆过地摊,对F城的地摊收益情况知悉无比,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卖什么东西比较赚,有时候这边生意不好就果断卷铺子换另一个地方。
在夜市摆摊的人关系都还比较和谐,有时候生意较冷清,会有人跑到附近的小吃摊买宵夜,邻摊的就叫他帮忙带一份并帮他暂时照看着摊子。
我在这里摆了几天已经差不多把第一批货卖掉了,于是又进了一点来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