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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等待的歌

9点30分,刘唯来到街心公园的喷水池旁,不时有情侣从身边走过。他一会儿看看手机,一会儿看看路口的方向。这算是他和嫣然的第一次约会吧。头发早早地洗好了,微风吹过,轻轻飘起来,带着清新的橘子水味;胡子也仔细地刮过了;衣服还是一如既往的休闲服,不过这套是过年的时候在品牌店里买的,花了两个月的工资呢。

9点45分,嫣然怎么还没来?!可能路上堵车吧。刘唯理了理有些皱褶的衬衣,掏出一支烟,在指尖转了几下,又放回去了。

9点55分,她还是没有来。她刚才点了头了。刘唯拿出手机翻看,新闻里也没什么特别的报道,玩了一会儿又放回去了。

10点10分,她点了头不代表会来啊。也许她只是出于礼貌,不想让他难堪罢了。也许她有什么事耽搁了。说不定她过一会儿就来了。刘唯把嫣然所有能碰到的事情都想了一遍,然后又一一排除,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他得等她来。

嫣然穿着开心送给她的裙子,一路小跑着,裙摆轻舞,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刚才出门已经9点55分了。到街心公园少说也得半个小时,自己又没有手机什么的,只能干着急!刘唯肯定等很久了吧。也许他会以为她不来,然后就走了呢?!

不!不!他不是那种人。以前她曾随口说起不知道XX学校搬迁了,不知道怎么去,当时他站在旁边,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可是第二天,他竟然把那所学校的地址画给她了,从他们所在的学校到那所学校途中经过的所有站,详细到几路车哪个路口,距离有多少米,有什么标志性的建筑。当时她傻了,心跳漏了几拍,他——居然——幸福包围了她,虽然后来他们没有下文了。

所以,他应该还在的。都怪自己,老是忘东忘西,如果身体可以搬迁的话,可能也会弄不见。以后得用本子记下来了。

到街心公园喷水池时,嫣然紧张起来,她快速地在人群中搜索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不在?!嫣然睁大眼睛再一次搜索,还是不在。

他等太久了吧。

突然,假山后面出现了一长熟悉的脸。

是他!

果然是他!

真的是他!

还是记忆中那个笑起来像阳光一样温暖的男生!

嫣然激动地向他挥手,眼里的幸福无限地溢出来,感染着周围的人。

两人同时向对方走去,待他们之间的距离只剩下30公分时,两人默契地笑了起来。嫣然低着头,刘唯的影子笼罩了她。当她抬起头时,刘唯刚好别过脸去看旁边的树,然后不安地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赧笑着说嫣然今天很好看!嫣然回了他一句“你也很帅!”然后两人很不自然地朝前走着,谁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打破他们之间某种奇怪的默契。

后来,还是刘唯先开口了。他给嫣然讲了很多乐队的事情,吉他手啦,键盘手啦,还说他们排练了很多周杰伦的歌,让嫣然有空就去听听。看着朝气蓬勃的刘唯,嫣然被感染了。青春原来可以这么过!放肆一点,张扬一点,争取过、努力过,才不枉年轻一回啊!

阳光笼罩着一对璧人,他们周身立刻散发出迷人的色彩,男的高挑俊美,女的清纯漂亮,真是天生的一对。

11点10分,他们来到了动物园,今天的人还真多,尤其是情侣,每一处游乐项目都排了长长的队。这里的游乐项目还真不少,旋转木马、摇摆飞椅、砰砰车、跳楼机、过山车……光听名字就觉得很好玩呢。嫣然以前玩过自制的过山车,让一人闭着眼睛连续转五圈左右,然后由另一个人背着他走八字形路线,据说那种感觉就跟做过山车是一样的,今天终于有机会实践一下了。还有旋转木马,很多偶像剧里都有呢。

由于今天人实在太多,他们改变了路线,先去看动物。最奇特的是一只鹦鹉,它用深沉、尖锐、稚气的语调说了“你好”、“恭喜发财”之类的话,刘唯不停地在鹦鹉旁边说“女朋友”,嫣然扭过头佯装看旁边的花草,待听到鹦鹉真的叫了“女朋友”,胸口猛地一滞,脸上的红云也已经漫延到了耳根。她指着前面的孔雀,硬拉着刘唯往前走。

有一只虎狮兽很有趣,它一直看着隔壁笼子里的一只黑白带黄色花纹的老虎,但凡那老虎有什么举动,它也不做别的,只是呆呆地看着,并且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那只老虎也很奇怪,一旦稍微靠近这只虎狮兽一点儿,就马上逃开,但它的目光也没离开过这只虎狮兽。嫣然一边看一边兴奋地跟刘唯说着自己的想法,这只虎狮兽和老虎之间可能有什么爱情故事呢。她太兴奋了。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真的老虎,没有传说中那么霸气,倒是温柔了许多,更亲民呢。

嫣然完全被动物园里千奇百怪的动物吸引了,她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瞧瞧那个,忙得不亦乐乎,刘唯默默地陪在她的身边,宠溺地笑着。

两人累了就坐在路边的石凳上休息,刘唯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食物:面包、果汁、牛奶、三明治,各种女孩子喜欢吃的小零食,居然还有创可贴、晕车药,嫣然傻眼了。她走得很匆忙,只带了平时装东西的小包。下次出门前还是得弄个清单,不然又该迷糊了。

两人一边吃一边看风景,时不时地说几句。远处的草地上有一群人正在做游戏,你追我赶,好不快活!

第一次在这样的场合吃东西,嫣然觉得很新奇,东西也比平常好吃呢。不知什么时候,店家放起了音乐,居然是《滚滚红尘》,歌是好歌,可是现在这个时候听,真是别扭极了!接着是蔡依林的《看我七十二变》,后来又放陈升的《把悲伤留给自己》,待放到周杰伦的《霍元甲》时,两人愣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憋不住大笑起来。这店家比方文山还天马行空呢!

当他们来到蝴蝶广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虽然叫蝴蝶广场,周围却没有蝴蝶的踪迹,倒是有一只大型的红色蝴蝶镂空雕屹立在那里,不时有人爬上去拍照,一动一静之间,那蝴蝶好像有了振翅飞翔的生气。

广场的一角有个乐队正在表演,只有寥寥几个听众在围观,十分冷清。本来是一个动感十足的Rap,结果变成了没有旋律的念白,好好的一个年轻小伙儿,硬是给逼到更年期了。等唱到高音部分,更是胡来,一句歌词用了两、三个调,从头到尾,键盘手把整个旋律的拍子提前了一拍,而吉他手又慢了半拍,主唱扯着嗓子喊,歌没唱出来,耍酷摆pose倒是全做足了。

其实,刘唯也曾有过这样一段时期。老师让他学习乐理,抓拍子,他总是不以为然,自己又不是要当歌手,用不着那么严格吧。后来遇到一个一起学吉他的朋友,他每次都跟着节拍器傻乎乎地数拍子,音高、音色都纠得十分严格。他没有和刘唯说过话,见到他也只是在刘唯差不多快走的时候,他一个人在大厅的角落里忘我地弹奏。有次老师无意中说起他,刘唯才知道,原来他是聋哑人。从那以后,刘唯彻底改变了过去那种游离的状态,他开始明白,音乐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再次遇到那位朋友,是在他的演奏会上,他用手语比划着告诉大家,也许他不是最好的吉他手,但一定是最用心最卖力的表演者!

现在看到这些人,让他想到了当初的自己。心里那跟警戒线渐渐拉紧,他慢慢地朝那个乐队走去,虽然他脸上的表情依然和刚才一样,没有丝毫的波澜,但是他眼里闪动的光还是泄露了他此刻的心境。

感觉到刘唯的变化,嫣然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示意他不要惹事。老实说,她也不喜欢那些人,那样随便地唱一首歌,太轻浮,但是那跟他们实在没什么关系,他们只是个过客。

刘唯点点头,了然地笑了笑,“放心,我知道分寸的。你在这里等我。”

乐队停了下来,只见刘唯不停地用手比划着,那些唱歌的人不住地点头,有几个人更是走到他的身边,把刘唯的身影挡住了。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围住了刘唯。

嫣然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心下很是着急,他们不是要围攻刘唯吧?!想到这,嫣然心慌了。她快速冲了上去,一边扒开挡住的人,一边卯足劲儿喝道:“你们干什么?!再不放开他,我就要报警了!!”

围观的人听到这么突兀的话,纷纷朝声源处看去。只见一个长发披肩,清秀瘦削的女孩子攥着拳头,狠狠地瞪着他们。这姑娘抽什么风啊!人们不理会这莫名其妙的女孩,继续围观。

没有打斗声?!没有打斗声?没有打斗声!

嫣然不顾一切地挤到人群里面,一个熟悉的声音包围了他。“哥儿们,恕兄弟多管闲事,你们的配合实在有够差的。一首歌曲从开始到结束,每一个音符,每一拍都需要大家共同配合,共同努力才能完成,音乐不是用来耍酷泡妞的。”刘唯一本正经地说着。待看到嫣然时,他眼里的刚劲顿时软了几分,随后起身走向她嫣然。

嫣然松了一口气,没事儿就好。

当他们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后面有几个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

“光说不练啊,来一个呗!”

“就是!就是!”

“来一个!”

“来一个!”

“哼!莫不是怕了!说得比唱得好听!”

“来一个!来一个!”

……

不知什么时候,刚才还和刘唯在同一战线上的人一下子反向倒戈了。

嫣然拉着刘唯回到人群中,她拿起旁边的一把木吉他,虔诚地递给刘唯。看到她眼神中殷切的期盼,刘唯接过吉他,坐在旁边的石阶上,试了下音,开始弹奏起来。

当前奏响起的时候,旁边一个抱着电吉他的男孩忍不住弹了起来。接着键盘手加入了。一旁的同学从随行的包裹中拿出沙锤和邦戈鼓,开始和着他们的节拍。

2分9秒的前奏,这是嫣然听过的最长的前奏,但这的确是一首值得等待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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