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月桂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问:“昭寒和雅言最近的关系不好么?”
“我……”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不太清楚。”
“你怎么能不清楚呢?”梁月桂板着脸孔,目光严厉。“你天天跟他们吃一起,住一起,怎么能一问三不知?做什么工作都得动动脑子,你以为当助理就是保姆么,照顾好他们吃喝拉撒睡就行了?”
“……对不起。”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我不是为了让你向我道歉才叫你来的。记住,‘对不起’这三个字从嘴里说出来很简单,但是毫无意义。”梁月桂停了停,“最近4EVER的广告代言被取消了好几个,他们的心情有起伏也很正常。不过你作为他们身边最近的人,应该学会察言观色,有不好的苗头要学着去调解;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棘手问题,要向我和经纪人汇报。”
“是……”我嘴里答应着,心里却犯嘀咕:这算什么啊?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助理而已,怎么乱七八糟的职责还这么多?
梁月桂瞥了我一眼,像猜透了我的心思似的,问道:“还记得你第一次见我时说过的话么?4EVER的助理没有做过超过三个月的。”
我很不好意思:“啊,那时我还不知道您就是老板,对不……”
梁月桂抬手摆了一下:“没什么,我喜欢听真话,而你说的就是真话,今后也要继续这样做。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个职位的人员流动那么快?”
我摇摇头。
“因为我对助理的期待高,而且我给你的待遇,在同行业中也算是高的。”这话倒是不假。“虽然在你看来,这个职位的大部分工作可能都没什么技术含量,可是我却想把助理当做半个经纪人来培养。你每天所接触的事情,多半和经纪人的工作有关,如果有心,就应该利用眼前这个平台,提高自己各方面的能力。明白我的意思吗?
“嗯。”我点头。
梁月桂严肃的脸色有所缓和。
“今天之所以找你过来,对你说这些话,是因为我觉得你做事认真,人也聪明,所以想提醒你更了解自己的职责。公司现在处于非常时期,更需要团结。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我希望他俩尽快摆脱目前这种状态,不能影响整个团队的士气。能做到么?”
我咽了一口口水:“我会想办法的……”
梁月桂显然对我的回答不满意,又重问了一遍:“能做到么?”
“……能。”我硬着头皮答道。
“很好。”
我拖着沉重的脚步从办公室出来,心里茫然若失,不知不觉溜达到整座大厦的顶层。仔细想想,老板对我提的要求也挺过分的,我本来就不是个擅长处理人际关系的高手么,况且那两位的脾气又那么别扭,我能想出什么办法呢?难不成要让我给他们做思想工作?这也太难了吧。
“哎!哎……你们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人长得那么帅,又是偶像明星,不用整天想着怎么赚钱还债,顶多就是累一点,吃的差一点……比起在人前风光得意,这点小苦头算什么?”
我趴在楼顶的栏杆上自言自语,居高临下地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然后又长叹一声,仰头看天。
“昭寒啊,雅言啊,”我清了清喉咙,声情并茂地模仿着规劝他们的情景:“你们俩能不能给我个面子,不要再吵了……好好,我知道你们现在并没有在吵架,可是冷战也是不对的!作为一个天天跟你们生活在一起的人,我感觉自己心情极度压抑,郁闷,简直都快要窒息了……喂,你们别走啊!坐下听我说完好不好?你俩不高兴不要紧,让周围的人跟着一起活受罪就不对了,这是原则问题……等等!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们想要干什么?啊,啊——”
就在我全身心投入到自己的表演中,假装用双手掐住喉咙,作出剧烈挣扎状的时候,冷不防听到背后不远处有人突然咳嗽起来,吓得我浑身一颤,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天哪,竟然有人在旁边看我,这回可真是糗大了!
我心惊胆战地抬头一看,发现泰一单手夹着一根烟靠在墙上,一边咳嗽一边笑,似乎是被刚才吸的一口烟呛着了。他随即把烟掐熄了,向我过走来。
“泰一?你……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在你上来之前,我本来想在这儿透口气。”泰一含笑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没想到你还挺有表演天赋的啊?”
一想到刚才自己自编自演的独幕剧,我简直羞愧万分,抬不起头来,忙捂着脸说:“哎呀,我刚才……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
“放心,我不会乱说的。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是想劝说昭寒和雅言和好么?”泰一的眼里满含笑意,弄得我都不好意思直视他。
“我不……”我犹豫了一下,突然想到泰一作为队长,应该更了解成员们的脾气,索性便把梁月桂布置给我的事情都告诉了他。这样一来,一方面可以期待他给我提一些建议,另一方面我也想争取得到他的支持。
“原来如此……”泰一若有所思,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上,半晌没有说话。
“哎,所以我才这么苦恼啊,刚才就在模拟怎么劝他们……感觉很不乐观。”
“你要真那么劝,他们肯定会觉得尴尬吧,又不是小孩子了。”
“那我该怎么办?”我试探地问。
“其实最好的方法是什么也不做,可是现在就快发布新专辑了,公司还有一堆其他问题要处理,老板自然很有顾虑,希望能尽快解决内部矛盾吧。”
“嗯……”
这我当然也知道啊,问题是该怎么办才好呢?
见我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泰一像安慰似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不过你也别担心,他们俩并不是不懂事的人,只是个性都要强,不愿意先向对方低头罢了。对了,昨天圣勋还跟我抱怨,说雅言不肯主动和昭寒说话,就让他在中间帮他们俩传纸条说事情,传纸条!我好像从小学二年级以后就没干过这种事了。你说说,对于这种心理年龄还是幼儿的青年,我们应该怎么办?”
泰一无奈地一笑,我也忍不住笑了。但是就在这时,我的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哦,传纸条?”心里一下子就有了主意。
“谢谢你,泰一!”我兴奋地抓住他的手使劲握了握,然后便飞快地跑下楼去。
在休息室,我立刻拟好了让昭寒和雅言和好的战略计划,然后悄悄拉上泰一和圣勋做我的盟友。
我模仿二人的笔迹,然后分别写了两封短笺,上面都是一些道歉的话语。
“不管怎样,总得给自己和对方找个台阶下不是?我们要做的就是在旁边推他们一把,把这以假乱真的短笺悄悄塞给他们,就可以让他们消除成见,重新找回做朋友的感觉。”
没想到,圣勋读完我写的短笺之后,竟然一下子笑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肚子,浑身发抖,跟要发羊癫疯似的。
“你小子干嘛笑成这样?”我恼火地拍了他一掌,“我写的字迹不对么?差不多就是这样……”
泰一接过我写的纸条一看,也忍不住笑了。
“字迹还行,可是这语气不行,太女性化了……一看就知道是假的!男生之间哪有这么讲话的?”
“是吗?”
我一惊,继而有些羞愧。哎,罗捷啊罗捷,就你这还畅销青春小说作家呢!居然连男生之间讲话的语气都搞不清楚,观察力、语言能力也忒差了点……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我当初写小说的时候,没人说我写的男生不够真实呢?难道是因为我那时年纪比较小,大家就对我格外宽容么?
“你们俩当然比我更了解他们了……那,到底该怎么写比较好?”
我把刚才写好的短信揉成一团丢到一边,两人便七嘴八舌地给我出主意。
然后,我按照他们的意见和建议又重新写了两封道歉短笺,分别交给泰一和圣勋,然后叮嘱他们务必在晚饭前交给那两位。
“一定要随机应变,不要让他们看出破绽啊!”
“你放心吧。”二人满口答应。
接下来,我一边在心里默念“安师傅对不起了,不过为了完成老板交给我的任务,偶尔让他们好好吃一顿应该没关系”,一边打通了海底捞的电话,精心预订了一顿超丰盛的晚餐,静静地等待夜幕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