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梅所在的场子生意很好,他们生产的灯具一小部分部分提供给前溪镇的村民还有就是前溪真附近的别的县区。但这一小部分在刘晓梅这些员工看来那也是一笔很大的生意。而大部分灯具都发往全国各地了。南方人就是会做生意,价格买的很高,但还会有大批的人来买。也因为质量好销量好宏明灯具厂就成了镇上的纳税大户了。没过多久一块“消费者信得过产品”牌匾就挂在了工厂的墙壁上。厂子也就八个员工,由于机械化比较多,八个人的生产力也很高。
由于前溪镇地处西北山区,四面环山,通往市里也就一条403省道,沿着403可以到达更北的县区,再远就可以出省了。这样看来前溪镇就像一个熟睡在摇篮里的婴儿,很安逸。也就是这安逸让前溪镇在面临一场灾难时感到束手无策。
何东上二年级的时候,快要放暑假了,前溪镇就像被烤糊了似的,地里黄灿灿的麦子远远的望去就像一个个金穗似的,看着很诱人。家家户户都是满载而归,虽然早已脱离了那个吃不饱的年代,但是粮食剩余还不是很多。家家都有个大的粮仓用来屯粮食以备不时之需。整个农忙好像就没怎么下过雨,都是酷热的,基本上每个人手里都那个扇子,白色的毛巾都快成黑色了。也就那天晚上改变了前溪镇,也就是前西村的命运。
前西村距离镇上还要过一条河,叫上水河,雨季时河水会涨,平时这条小河就像没过门的姑娘很害羞、腼腆。酷热一个夏季的上水河就像一个生病的老头,奄奄一息。刚从厂子出来天还是很亮的,刘晓梅依旧和往常一样,下班后就和刘云一块往家里走。今天不寻常的是发工资了,“晓梅姐你怎么领这么多,我才600呢?”刘云有点不满意的问。“你要是不旷工,请假,干活时别偷懒就和我一样多了!”看着手里的800块钱刘晓梅笑着回答着。由于这个月效益特别好张老板特意给员工多多少少的加工资了。刘云还是拉着脑袋,嘴里嘟囔着什么。“赶快走吧,你爹还等你做饭呢,你都多拿了100快了,都不错。”刘晓梅安慰着刘云。“回家后我爹要是问你拿了多少工资你就说600.”刘云带有祈求的说。“为啥?”刘晓梅有点不解的问。“我害怕我爹说我不好好上班,到时候骂我哩!”刘云很认真的说。“呵呵,好好好!”刘晓梅笑着说。刚刚在河里洗了脚丫子后天气就变了,一下子就变天了,好像谁在天上拉上了一块黑布似的,把前溪镇笼罩在下面,本来大亮的天一下子变暗了许多。没一会周围呼呼的刮起了风,风吹着周围的树枝咯咯作响要不是两个人还真有点害怕。刘晓梅和刘云两人说着加快步伐沿着河岸上的路往回走。那块黑布越压越低,前面的路基本上都不能看清,感觉是到了晚上;这时候的风好像要把整个村子吹跑似的,路两边的树枝都被吹断了,落了一地。前面也没有一个人,这时刘云有点害怕的拉着刘晓梅的手,“我们还是跑着回家吧,我看马山要下暴雨了,可别淋着。”刘晓梅话语颤抖着。“嗯……嗯!”刘云紧张的说。还没跑两步刘云就“呀”的一声跌倒了,刘晓梅回头一看被一根很粗的树枝给绊倒了,瞬时间脚踝就像一个鸡蛋似的肿了起来。刘晓梅大声喊道:“快起来!快!下暴雨了,赶快离开河岸。”刘云哭着撒丫子就跑,好像脚一点事都没有。一路奔跑着,顷刻间,雨水就像盆泼似的往下到,一下子两人就像沐浴刚出来似的,整个人都湿透了。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这一声简直是今天动地,紧接着就是哗哗的声音,两人像疯了似的往大路上跑,刚刚到大路上不约而同的就好比瘫痪了一样扑通一下做到了地上。狂风叫嚣、黑云压城两人在此时显的那么渺小。突然天上划过一道季度刺眼的亮光,这道闪电就像一把利剑一样,刺透云层。眼前突然一亮,两人都睁不开眼睛了。“云云,赶紧起来往回跑!说着两人又开始跑了起来。
到家后何广义也回来了,两人搽着身上的雨水,“今天的雨怎么这么大。好久没下过这么大的雨了。”何奶奶看着外面的大雨感叹着说。何东和何亮兄弟俩一直在自家的炕上呆着,透过窗户玻璃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时不时的闪电让他们变的胆怯起来了。“楼上的粮没有被打湿吧?”刘晓梅边搽着身上的雨水问。“好哩,房没漏,”何奶奶瞅了瞅楼上的粮包说。刘晓梅的800块钱的工资都湿透了,她一张一张小心翼翼地平铺在炕上,“你俩过来看好,别让粘在一起。”刘晓梅说。“嗯!嗯!”何东兄弟俩显然是被这大雨吓到了,点了点头只是嗯了一声再什么也没说。
何广财再家里收拾着破烂的东西,其他人都在屋子里静静的看着外面。只有何老汉一人在自己的窑洞里。窑洞的地势比较高,雨水就像一条河一样从窑洞门口流过。渐渐的远方就像挂起了一张水做的帷幕似的,看不到其他东西。打雷闪电一波接着一波,何老汉盘腿坐在窑洞的炕上抽着旱烟,静静的看着外面沉思了起来。不满皱纹的额头是不是的皱了皱,烟圈一股一股的,时不时的在炕头边上敲敲烟灰。
暴雨整整的下了一夜,一夜的闪电和巨响的雷声让这个本来安逸平静的前溪镇沸腾了一夜,也让前西村的人们一夜未眠。或许人们是不想错过着百年不遇的自然现象,或许就是恐惧感时不时的冲击着人的大脑皮层,越发让人亢奋。暴雨过后的清晨一股浓浓的泥土气息扑向了打开门窗的屋子里,空气里还是有点淡淡的恐惧味道。一夜的冲刷后整个前西村、整个前溪镇变得面目全非。有些陈旧的房子没能禁得住这场暴雨的洗礼,倒塌了。雨水把土地冲的是千沟万壑,就像老人脸上的皱纹是的,错综复杂,被淋了一夜雨的公鸡羽毛紧紧的贴在身上,瘦的就像脱了毛公鸡似的。有的都倒在鸡窝里起不来了。好几户人家的房子都出现了或多或少的裂缝,看着让人渗的慌。
一大早村支书刘玉堂村长张富贵就被叫去镇上开会了,直到晌午还没回来。前西村各自清扫着自己家门前的淤泥。一夜未睡的何老汉走出了自己的窑洞看看外面狼藉的世界,笑了笑说:“金窝银窝不如我的窑窝”,“何老二你就不害怕窑塌了把你埋了?”何宝平的爷爷开着玩笑的说着。“我老汉活大半辈子了,活够了。一塌,埋了还省心!”何老汉笑着说。说着两人就像孩子一样哈哈的笑了起来。
何老汉先去了何广义家,看了看啥也没说就去广财家了。广财把自己家的粮食都搬到屋子的走道里放着,说是粮仓上面漏水。李氏在一边帮着下手,嘴里抱怨着:“这上面鬼天气,你说雨还下不?咱把粮食放这怎么过人呀?也不知道粮有泡上的没?”连着三个问题。这时憋了一肚子火的何广财爆发了,向李氏吼道:“你不弄了就滚远,少在我更前叽叽喳喳,烦不烦!滚!”在屋子里待着的何娟、何莹出来了,“把地上的麦粒扫了!”何广财命令道。说着何娟、何莹就赶紧拿扫帚去了。李氏也悄悄的啥话也不敢说了。何老汉看了看门前的淤泥,找了把铁锹叫着孙子何军爷孙俩人铲门前的淤泥。没一会俩人都是满头大汗。“军军,你进来。”李氏把何军叫到屋子里去,就没出来。
直达下午快五点了,村里的大喇叭响了,声音是村长张富贵的,“咚咚~!各位村民注意了,下面我传达一下去镇上开会的内容和要求。更具市气象部门的检测,可能明天到后天还有大到暴雨,房屋不行的就赶紧撤离,放好自家的粮食和贵重物品,望做好积极应对措施;上水河发大水把所有的桥冲走了,洪水都在崖底下了,河边的地都被淹没了,这几天大家做好防灾准备,注意安全,各队的队长做好带头作用。”其实也没什么贵重物品,粮食就是农民的精血,土地是农民的生命,一座土房是农民的根基。广播刚一播完就球娃憋不住了,“还下雨?要人活不。这下桥都没了,只能在家呆着了。”球娃姓张,但村里人都叫球娃不叫他名字,说真的球娃叫什么名字没几个知道,球娃爹妈死的早,一直都是他爷爷帮他种地干活,球娃娶完媳妇他爷爷就去世了。虽然球娃艰苦但很有奔劲,经常在外面跑,还赚了点钱,家里置办的都还体面。“球娃你害怕啥吗?在家呆着,晚上灯一关,媳妇搂着,摸着还不舒服?”球娃媳妇拉着球娃的胳膊露着笑说:“你滚远,流氓一样。”“哈哈!新媳妇上炕还不好意思?”这下众人都笑了,球娃媳妇撒腿跑回家了。“他伯,你说雨要是这么下的话咱这房子能住人吗?你给问一下给咱能盖个洋楼住不?”球娃嬉皮笑脸的问刘队长。“你狗日的想的还美,有个房住就不错了,还住洋楼?住个锤子!我要是市长、高官给你一人盖一个洋楼,娶个漂亮媳妇。让你住着舒服,看着舒服,晚上也舒服。哈哈”吼着大嗓门的刘队长和对上其他人都笑了。
到了晚上天还没下雨,但谁也不能保证不下雨。吃饭时何老汉问何广财:“这些粮咋办?你会打算放过道吧?”还没等何广财说话,李氏又插了一嘴:“我看何广义楼上可以,那房也结实刚盖没多少年。再说了那会盖房还是咱盖的呢。他还不让咱放了?”何老汉瞪了一眼李氏就端着碗蹲在别的地吃饭了。这会广财没说话,也没像往常一样骂她媳妇,吃晚饭就出去了。广义和媳妇在院子正吃饭时何广财来了,“哥来吃点饭!”广义招呼着。“我吃了,来给你说一下我把粮食放楼上,你给我腾个地方。”何广义说:“那我看看给你腾个。”这时刘晓梅拉了一把何广义,进屋后刘晓梅生气地说:“这是他家啊,说放就放,再说了咱这哪有地方,粮包和一些工具都在上面,往哪放?”“就你能,你别吵吵,啥事你都要吵吵。”说着广义上楼了。刘晓梅连饭也没吃完就到自己的屋里去了。楼上就巴掌大点地方,广义看了看说:“没地方了。”这时候何广财不高兴的问:“怎么会没地方呢,当初我盖时候地方不是挺大的吗?”在屋子的刘晓梅听到房子是他盖的,一下子火冒三丈。何广义说:“粮包还有锄头和一些家具在上面。”何广财说:“你留个粮包,剩下的地方给我腾开我一会就来。”说完就转身走人了。何广义走进屋子对刘晓梅说给:“出来拿家具来。”刘晓梅生气的大声说:“我不管。谁要拿谁拿去。”在旁边屋子的和奶奶出来了,走到何广义更前说:“我拿。”何广义瞪着眼睛小声地说:“就不是个好东西。”说着就拿东西去了。
没一会儿何广财和李氏拉着一大车的粮食来了,何老汉没来。何广义说:“地方腾开了,你放吧”何广财上楼一看还有几把铁锹还在上面,对何广义说:“把犁和铁锹也拿下去,地方不够。”广义说:“你先放,放不下了再拿。”何广财说:“我那么多粮放不下。”说着就往下拿铁锹了,犁太重了一个人用手根本不行。李氏又说话了:“这么大的楼阁让你都占了。”这时在里面憋了很久的刘晓梅就像一个点燃的炮仗一样,冲了出来说:“啥叫让我都占了,你粮多很放你屋去,别在放。”何广义大惊了一下,李氏手叉着腰瞪着眼睛说:“我粮不多就是比你的多,再说着房子也不全是你一家的,当初盖房时候也有我家的份。”“你盖的?你让村里人说哈到底是谁盖的。你粮就别往这放。”刘晓梅很生气。这时何奶奶有点不乐意的说:“就放一下粮么,地方都腾差不多了。”“你知道啥!就跟上胡捣乱,下雨哩铁锹和犁生锈了还能用吗?”刘晓梅说。何广财说:“这房子当初就是我盖的,你们有啥啊,啥都没有。分家时这顿房子应该有我一半,你现在就把这一半的房钱给我。”李氏紧跟着说:“没钱你就给我腾一半的房子出来。我明儿就住过来。”何奶奶只是一味的劝说:“别说了,要放就放吧,广财你别说了。”刘晓梅哭着跑进自己的房子,何广义从始至终就没有说一句话。何东、何亮兄弟俩静静的看着外面吵成一片的情景,默默的站着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何亮看着自己的妈妈哭了也站在刘晓梅的面前哭。何东那双幼稚的眼神中透漏出了一丝丝恨意,他恨这个环境,恨这样的生活环境。他想跑,跑的远远地一个人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吵架声惊动了周围的邻居,刘云和他爹也来,还有老林家的太爷爷来了,大家七口八舌的说着。没一会刘队长来了,劝说了几句后何家算是安静了许多,然后在院子里说:“大家都回去吧,别在这了,准备一下我们要修桥了,有这闲工夫去修桥去。到时候各家各户都得去。”说完围观的人散了。最后粮食又拉了回去,还是没放成,不过再也没下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