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的日子并没有苏颜想象的来得轻松。虽然自己之前在学校里有一定的经验,对文字的掌握也较好。但这毕竟是在一个公司里,和之前学校里的文学社并不一样。一旦步入社会,就意味着开始要面对各种纷繁复杂的关系。
苏颜的想法始终是太天真了,她以为静静地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便可以了。但个中种种厉害关系,她涉世未深,却是无论如何也难以掌握的。顾愆之前就担心,苏颜的经历尚浅,想法也比较单纯,常常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容易吃亏。
果不其然,苏颜实习才半个月,就碰到了大麻烦。
半个月的实习,苏颜一直表现得很优异,很受上司的赏识。苏颜也一向谨小慎微,却在印刷时弄混了刊物,将以往的期刊交给了印刷厂,导致公司蒙受了巨大损失,一百万册,都白印了。苏颜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再三地表示自己真的没有弄错,但是没有人相信她,甚至连一向赏识她的主任也脸色铁青,平时对她友善的同时一时间似乎也都急切地疏远她想与之撇清关系。
苏颜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知道自己再怎么解释都没有用了,事实胜于雄辩,现在等待她的就是一百万册杂志的印刷成本费,也就是将近两百多万的债务。她不知道怎么事情就成了这个样子。她可以确信自己没有弄错。她试着想要跟刘主任解释,却苦于没有任何可以辩解的证据。
整个公司上下似乎都把她当成祸害一样,没有一个人给她好脸色。反而只有肖颖,在这个时候走到了独自一个人站在走廊发愁的苏颜。
“你现在知道,不是所有的人都应该对你好,你也不是随时都有那么好的运气了吧?”
“你不用来挖苦我,我做错了事情我会自己承担。但是这件事,不管你相不相信,真的不是我的错。”苏颜这个时候已经找不到任何人来听她诉说了,只能对着肖颖发泄她心中的郁闷。
“我没有不相信你。只是你没有想过,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吗?一定是哪里出了错。”
“我完全是按照公司的流程来走的,刊物电子稿也是我确认过后才发出去的。”
“你真的确认了吗?可是那封邮件确实是从你的电脑里发出去的,而且发的就是一年前的七月刊。这你怎么解释?”
“你不觉得这根本不对吗?我才刚来公司半个月,我怎么可能有一年前七月的电子刊物,还弄混了发出去。”
肖颖听到苏颜这样说,顿时恍然大悟。“你应该是被人陷害了吧?”
苏颜不解地看了看苏颜,她原想,这个公司里,如果有人会陷害自己,那应该就是肖颖了吧。可是出了这样的事,愿意听她解释,愿意帮她分析的人竟然是肖颖。这个社会的复杂,果然是她无法理解的。
顾愆来接苏颜的时候,苏颜一脸的疲惫和憔悴,和往常她下班时的神情完全不一样。顾愆关切地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苏颜失落地叹了叹气,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顾愆。顾愆也听出了事情的蹊跷,一时却也没有什么头绪。
“真的不是我,我没有发错。”苏颜的声音委屈得想要哭出来。”
顾愆把手搭在苏颜的双肩上,安慰她道:“没事,如果真的要赔偿的话,我可以先帮你。”
苏颜知道顾愆是一片好意,却失望他并不相信自己,顾愆看出苏颜的失落。“我知道这件事并不是你造成的,但是你也有一定的责任,毕竟这是在你手上发生的,如果不是你发错,也是因为你的疏忽才让别人有机可乘。颜颜,你要明白,这个世界,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单纯美好。防人之心不可无。”
苏颜觉得自己的价值观似乎都已经紊乱了。一个公司的同事,为什么却要这样互相陷害,为了一己私利,难道让公司蒙受这样的损失也无所谓吗?而且她只是一个刚进公司的新人,又为何要这样极尽手段地打击她?
苏颜委屈得想哭,却知道自己不能哭。她要找出真相,她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离开公司,也不能让自己不明不白地承受这个巨额赔偿。
“我带你去吃东西?”顾愆小心翼翼地哄着苏颜。
“好啊!”苏颜舒展了一下紧锁的眉头。
“那你想吃什么呢?”
“想去天台。”
“嗯?”
“以前我们一起喝酒的那个酒店的天台。”
“怎么突然想去那里?”
“就想去坐一坐,吹吹风。”苏颜的语气带一点伤感,带一点淡然。
“好。”顾愆调转方向,往丽璟酒店的方向开去。
顾愆在路上停下来买了烧烤和啤酒还有一堆他认为苏颜爱吃的零食。“万一你又想坐一个晚上,我总得买点东西消遣消遣。”
苏颜听他这么说,忍不住笑了出来。“贪吃鬼。那么爱喝酒。”
“这明明都是给你准备的。”
“哪里有,我又不爱喝酒,也不吃零食。”
“女孩子都爱吃零食的,你怎么都不喜欢?”
“我就不喜欢。从小就不喜欢。”
“真拿你没办法...”
顾愆和苏颜静静地去到了天台。苏颜又看到了S大的夜景,那么熟悉又陌生。今天发生的一切,让她觉得很寒冷,很害怕。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她觉得自己被背叛,被欺骗了。她对这个冷冰冰的社会感到畏惧。
她忽然对着下面大喊:“啊...”似乎想把心里的不满和委屈都宣泄出来。
顾愆没有阻止她,也没有问她,更没有笑她。只是在一旁静静地陪着她。
苏颜独自在围墙边站了很久,许久,顾愆才走近她:“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我们第一次在这里见面,你跟我说的话也许是对的。”
“什么话?”
“你说,很多时候,不是我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也不是我们以为怎么样就是怎么样的。”
“你现在明白了吗?”
“嗯,我知道,很多事情不是我想的那么单纯,我要学着去面对很多事情。”
顾愆看着苏颜因为现实的伤害而成长,有些心疼,她多希望苏颜永远单纯美好,但是又无可奈何,她总归要长大,才能不被现实一次次伤害。
“颜颜,你不用怕。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陪着你。”
苏颜觉得,这是她今天以来听到的最动听的话。现实很冷很残酷,顾愆在这里,就是温暖。她很庆幸,她遇到了他、
“我不怕,我会把事情弄清楚的。”苏颜咬了咬嘴唇,眼神里满是坚定。
顾愆和苏颜买来的东西原封不动地放在旁边,顾愆抱着苏颜坐着,静静地看着夜景。顾愆已经打算陪着她这样一直坐下去。苏颜却从他怀里挣开,“我们回去吧,你明天还有通告要赶呢?”
“我没事,我陪你在这里,你想呆多久都可以。”
“我没事了,我们回去吧。我想回家。”
顾愆听到苏颜说“我想回家”四个字,心里莫名地升起一股温馨之感。她说她想回家,回他们的家。有她在,他似乎已经真的拥有了一个家。“好,我们回家。”
第二天,苏颜依旧去公司上班。刘主任将苏颜叫到了办公室。
“苏颜,这一次的事,你真的是太让我失望了。”
“主任,我......”
“幸好印刷厂那边跟我们是长期合作了,发现了纰漏,特地打电话过来跟我们重新确认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你是说,刊物还没有引出来。”
“嗯。”刘主任的声音很沉闷,带着一丝不满。“苏颜,这段时间,你的工作都做得很出色,但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不好再为你说好话了。公司的制度摆在那里,你...”
刘主任这么说,分明是在赶她走了。苏颜却不卑不亢地说道:“主任,您的意思我都懂。但我是不会就这样离开公司的,我一定会查明真相的,证明我的清白。”
苏颜暗自攥紧了拳头,双唇紧闭,闪过一丝不甘心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