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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新的生活

离开阳谷县,刘小娣和武大郎隐姓埋名,一直朝西南方向而去。这一路上,每到一处驿站,他们就会给远在东京公干的武松寄一封信,将两人目前的位置交代个清楚。而每到一处驿站,他们都很期待能看到武松的回信,只可惜,每次这个愿望都落空了。

收不到回信,就难免担忧武松的安危。但是武松是打虎英雄,就连凶猛的山大王都不能奈何他,其他人估计也伤他不得。相比起来,他们的处境要比武松的处境危险多了。

至于隐姓埋名,鉴于两人都被西门庆点燃的大火“烧死”,为了防止西门庆追杀,便不能再以真实身份示人了。

刘小娣再也不用勉强报上潘金莲的名号了。她和武大郎一起身着男子的衣裳,将胸部无情地勒住。头发又短,再加上一路风餐露宿,洗澡也是难得,皮肤晒得很黑,已经没有之前那股子温婉的小女儿情态了。若有人问起客从何来,她便坦然回答:“我叫刘小娣,一路逃荒而来。”

至于武大郎,刘小娣是这样介绍的:“这是家兄,刘大郎。”武大郎起初对换姓却未改名的事情十分不满,但是出于安全考虑,他不得不接受了。

就这样一路往西,直到渭南附近。前有一座山,名曰少华山。少华山附近,有一条处于山贼控制之下的官道。官道与上山的羊肠小道的交汇处,有一间小客栈。客栈很小,甚至连名字也不曾起过。

刘小娣与她的哥哥刘大郎到达此处时,仅有的那点盘缠已经用光。无奈之下,他们只能走进这间小客栈,讨两碗水喝。

一般情况下,客栈无论大小,但凡占据着官道,生意都不会太差。这个朝代在中国古时候算是繁荣的,往来的生意人别无选择,都会在官道附近的客栈投宿。

然而刘小娣和武大郎走进这间客栈的时候,里面冷冷清清,一个客人也没有。不但如此,有客登门,居然也不见跑堂的小厮来迎。他们在店内等了好一会儿,仍是不见有小厮。耐不住口渴,两人大声道了句“叨扰”,就自己摸索着找到厨房,从水缸里舀水来喝。

连喝好几大碗,腹中空虚,就忍不住唱起了空城计。刘小娣前前后后地寻找,竟连店老板也不见踪影。

这也太古怪了吧。刘小娣纳闷地想。没有跑堂小厮、没有后厨掌勺,店老板也没露面。但是客栈的大门却坦荡荡地开着,一副请君入瓮的架势。

这店……

不会是黑店吧?!

想到这里,刘小娣立刻警惕了起来。她将武大郎护在身后,小声说道:“恐怕有诈,咱们快走吧!”说罢,两人后背靠在一起,慢慢地出了客栈。

刘小娣背上的伤尚未痊愈,和武大郎的后背靠在一起,疼得她直咧嘴,但是却一句疼也没喊出来。

两人刚刚迈出客栈的门,迎头就撞上了一位头裹布巾的老人。那老人看到有客人从店中出来,连忙招呼道:“二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宿?”

“我们……”刘小娣和武大郎对视了一眼,才十分不好意思地问道,“老人家,你是这间客栈的老板吗?”

“老朽正是。”老人态度十分恭敬,并不因两人的衣着破旧而态度恶劣。看起来,并不像是开黑店的。

“我们从家乡一路逃荒而来,身上的盘缠已经用光……但是耐不住腹中饥饿……可不可以……求您赏一口残羹剩饭?待我们在前面镇子上找到合适的营生,一定会报答您的!”刘小娣十分真诚。说完这番话之后,她和武大郎的肚子也十分配合地响了起来。

“唉……”客栈老板叹了口气,似是非常失望。他没有回应刘小娣的请求,摇着头走进店内。

武大郎见状,牵了牵刘小娣的衣袖,安慰道:“再忍一忍吧……咱们去前面找一家大户,做做短工,一定能挣到粮食……到时候……俺……做炊饼给你吃。”

说着,两人只能强打精神,继续赶路。却没想到,武大郎这番话被客栈的老板听了去,他腿脚不太灵便,依然颤巍巍地追了出来,尽力大声喊道:“两位客官,回来说话!”

待他们走到跟前,那老板问武大郎道:“这位客官,除了会做炊饼,还会些什么?”

武大郎先是惊讶,之后便憨厚地笑着答道:“家常小菜……”语速缓慢,惜字如金。

那老板显然长舒了一口气,继而欣喜地问道:“二位既然打算在此地谋一个营生,可否考虑一下……留在老朽的客栈?你们刚才从老朽店中走出,应当看到了,厨房冷炊冷灶,大堂里无人招呼。其实……昨日深夜,老朽店里的厨子和跑堂,趁着老朽熟睡,偷了老朽藏下的一点体己钱,然后一起投奔了山贼!”

“居然有这种事?!”刘小娣最见不得这种以多欺少、背信弃义的行径,当即将拳头捏得咯咯响,打算替天行道,给这位老者报仇。

客栈老板连忙将她拦住:“这位小哥,可使不得!这方圆百里的地方,全是山贼的领地。他们人多势众,就连衙门也奈何不了他们,更何况你这么瘦弱……他们只拿了老朽的银钱,并未伤害老朽性命,已经算是难得了……”

“岂有此理!”刘小娣看老者如此宽容,心中对那两人更是愤怒。倒是武大郎能沉得住气,他拉拉刘小娣的衣袖,问老者道:“老人家……你的意思,莫非……是想让俺做你的厨子,让她做跑堂?”

“老朽正有此意!”客栈老板目光殷切地看着这一高一矮、一黑一白的兄弟俩,“这位小哥若是有心为老朽报仇,不如就答应了老朽罢!比起讨回那些银钱,老朽更舍不得这间从祖上就传下来的客栈!你们若是答应,就是帮了老朽大忙了!”

“可……可是……”武大郎有些为难。

刘小娣知道他是对自己的厨艺没有信心,便拦住武大郎,满口答应下来:“那就拜托老板照顾了!我们兄弟二人也不求什么,每月的银钱您看着给点,只要包吃包住,我们就感激不尽了!”

“那太好了!”客栈老板看刘小娣是个爽快人,自然也答应得痛快,“这样吧,麻烦这位小哥先做几个菜来,若是可口,咱们饭毕就签字画押,这样可好?”

“没问题!我哥哥做饭,包您满意!”刘小娣替武大郎答应了下来。说做就做,她推着武大郎进了厨房。

“胡闹……”武大郎黑着脸,小声嘟囔。

刘小娣只得鼓励他道:“哥哥,你在家里做的菜就非常好吃!和你做的炊饼一样好吃!只是你一直不自信罢了!这一次,你就相信我吧,你做的菜一定能让老板满意!退一步来讲,就算他不满意,咱们也能吃一顿饱饭,这比什么都强吧?”

武大郎自然是不想让刘小娣挨饿的。他看着原本皮肤白皙如雪的女子,跟着她一路风餐露宿,硬是被折腾得跟乡间粗鄙的男娃子一般,心中就忍不住一阵酸涩。于是,他挽起袖子,对刘小娣说道:“那就做!”

“好咧!”刘小娣欢喜地打起了下手。

做菜的结果,自然是令老板满意的。官道上的客栈不比镇上的酒楼,既没有贵客登门,也不须考虑繁杂的菜品,来往的客人都只图能填饱肚子,外加有个歇脚的地方。因此,武大郎的水准已经完全足够了。

好在刘小娣虽然看起来瘦弱,但是得益于之前的高强度训练,身体素质还算不差,做起跑堂来得心应手。打扫楼上的八九间客房,也不觉得疲累。

客栈老板姓白,待他们“兄弟”两人如同家人一般。每日所得的银钱都会平均分成三份,他们三人每人一份。刘小娣与武大郎起先不肯接受,没想到白老头当场就流下了眼泪。原来,这白老头早年丧妻,一个人抚养儿子长大。没想到儿子八岁时莫名走丢,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他之所以苦苦支撑这个客栈,就是生怕有朝一日孩子回来,却找不到父亲。在厨子和跑堂偷了自己的钱逃跑之后,他心灰意冷,甚至动了自杀的念头。正是刘小娣和武大郎的出现,让他重新看到了希望。

他说,钱他们平分,老头子将死之人,要那么多也没用。但是假如……在他死后,儿子找了回来,希望刘小娣和刘大郎,能将自己的坟冢所在,告诉他的儿子……

白老头虽然身世令人扼腕,却总觉得让刘小娣他们留下,是委屈了他们。

刘小娣却不认为这是委屈。相反的,对于现在的处境,刘小娣心怀感恩。她相信,只要肯吃苦努力,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无论是白老头,还是她和武大郎,只要好好生活,老天爷就一定不会亏待他们的。

新的生活就这么开始了。刘小娣虽然神经很粗,但是仍有一件事令她有些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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