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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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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阿门,阿难就卷入了一堆麻乱之中,先是周舟来搬东西,亏他仁慈,没要房子,解了阿难的搬迁之苦。

周舟开车来的。阿难站在阳台上,看见那辆簇新的越野吉普,心里不是滋味。

周舟却是神采飞扬的,搬完东西把钥匙放在餐桌上,说我走了。阿难叫住了他,说等等,那车——是她给你买的么?

周舟就翻了脸,说夏明明,什么意思?到如今你那逮谁查谁的毛病还是不改?你问来问去,不就想说我是一个吃软饭的么?那我告诉你,是与不是都与你无关!我们已经离婚了,从今以后你管好自己就行,不要老惦记我,我已经有人惦记了,你惦记不着!

阿难苦笑,说我惦记你?你还长脸了?你前脚迈出这道门槛,我后脚就把你忘记!我只不过是想提醒你,人活着不容易,尤其是女人。所以如果你真在意如今惦记你的那个人,就试着多了解她,体谅她,珍惜她,不要再让她伤心难过!

周舟就一脸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惊讶,说啧啧啧,有进步!你不是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么,几时落到地上来了?不过晚了,你的柔情,我永远不懂,还是留着给下一任欣赏吧!

阿难不和他计较,把相机塞了过去:请替我还给她,并向她道个歉,是我不好,不该把救过她的事情和你说。我也没别的意思,只不过想让你重新认识一下记者也有记者的好,没成心想挑拨你们。

周舟想了一下,仍然拒绝当使者:我不想参合你们的事。说实话你我走到今天这步,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也有我的问题,我过去太爱管你了,什么都问,什么都想知道,结果彼此都不愉快。所以你救如慧的事,我到今天也没问她。她如果想让我知道,她会自己告诉我,她如果觉得我没必要知道,我就永远也不会提。所以这相机,有机会你还是自己还给她吧。至于你救过她的事,我现在郑重地说声谢谢。说着一鞠躬,然后走了。

周舟走出了阿难的生活,后遗症却留了下来。针对阿难在总编室大打出手的事,报社党组经研究决定——吊销阿难主力记者的采访资格,转副刊部从事编辑工作,廉洁社风,以观后效!

阿难没有上诉,一来打人理亏,只要不让她写检查和当面道歉,她就烧高香了;二来干记者应该是年轻人的行当,年岁不饶人,自己已经三十多岁了,再这么风里来雨里去的跑,未必能跑出个子丑寅卯来,倒不如退下来读点书,搞点创作。其实由记者转型来当个作家也蛮好的,反正素材已积累得差不多了,生活积淀比一般人丰厚,从事文学创作应该不会捉襟见肘。所以在从二楼记者部往三楼副刊部搬东西的楼道上,阿难始终笑靥如花,别人说她装,她却在心里说切,你们懂个球!

蒋明倒似乎不笑她,蒋明是副刊部负责人,阿难如今的顶头上司。他一边帮着她归置东西,一边说小夏,一下子从风风火火的记者部调到副刊部来,还是有些不习惯吧?不过副刊部也有副刊部的好,至少不用晚上加班赶稿子,这边的稿件多半是自然来稿,做起来不那么辛苦,说不定慢慢地你也会喜欢。

呵呵,不用慢慢地,我现在就很喜欢。阿难却伶牙利齿,像一只不知好歹的刺猬,见谁扎谁。

蒋明说那就好。过了片刻,又说副刊部总共四个人,小刘休假去了外地,小江在印刷厂校稿,所以今天的欢迎仪式就只有三个人吃饭,一会儿等小江回来就走。

阿难说算了算了,什么欢迎不欢迎的,欢迎我也得来,不欢迎我也得来,不必客气。蒋明就说那可不行,这是入伙饭,谁来了都得吃。再说了,你这么一位优秀的资深记者,能和我们一起共事是副刊部的荣耀,所以这顿饭从哪方面讲都得吃。阿难就更不想吃了,说蒋主任,你可是领导,上面肯定找你谈过话,我怎么来的想必你比我更清楚,你能收留我已是很不错了,又哪里还谈得上什么荣耀?

蒋明就不说了,转身把书往书橱里摆,摆完又来帮阿难理桌子,边理边说小夏,可能你还不太了解我,我不是什么领导,小刘和小江都不拿我当领导,而拿我当朋友。我也希望你拿我当朋友,我读过你的报道,很多是有胆有识的好文章,所以你怎么来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能一起共事,副刊部是真心欢迎你,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

阿难的脸就有些红了,其实她原来也不是不认识蒋明,毕竟同一家报社,进进出出的都知道谁是谁,奇怪的是也不知哪里出了问题,记者部的瞧不起副刊部的,副刊部的也反过来瞧不起记者部的。记者部瞧不起副刊部,是因为那帮人整天风花雪月咬文嚼字怪酸的,而副刊部瞧不起记者部则是觉得这帮记者头脑简单,拿着鸡毛当令箭,整天就会写些没文化的东西。所以她压根没想到蒋明会提到她的报道,且态度爽朗,语气坦诚,这对于一个刚刚离开记者岗位的记者来说,好歹也算一种安慰。所以阿难抬起头来时说蒋主任,不说了,一会去吃饭。

可吃饭的时候,小江接到电话,说是家里有急事,就撂下筷子急急忙忙跑了,所以阿难的入伙饭,最终就有些七零八落的味道,只剩下蒋明一个人在欢迎她。

不过好在蒋明不是一个烦闷的人,总能找到恰如其分的话题,而且每个话题都把握得很好,不是那种不顾别人感受,逮着什么说什么的人。正如在办公室成功地劝说阿难来吃入伙饭一样,他懂得尊重,懂得退让,懂得察颜观色,水到渠成。所以一会儿功夫,他们谈了住房,谈了医保,谈了花卉,谈了酒。最后,就谈到了休假,谈到了网络。

休假的时候你怎么消遣?旅游还是上网?我是上网,网络可是太丰富了,天文地理,古今中外,包罗万象,应有尽有。所以我休假的时候,哪儿也不去,就喜欢泡在网上,下棋,读书,逛网站——对了,上海作家陈村说得好,他说网络猛于虎,我认为这实在是一针见血的评价,你觉得呢?蒋明问。

这时已酒过三巡,已是面赤耳热之际,可听到网络两个字,阿难也还是吃了一惊,深怕自己的网恋曝光,顿时谨慎起来,说我说不好,你知道的,记者部平时工作比较忙,上网也就查查资料而已,所以对于网络,谈不上什么深刻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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