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吹过,我突然觉得整个人都变得很轻松,如若无骨,飘于云端。云上都是耀眼的金光,云下尽是无边的灰暗,唯有云中一片茫茫,触手,都是凉如绸缎般的柔软。
只是那金光渐渐开始灼热,融化了一朵朵棉云,我无处可躲,终于还是掉入那无边的灰暗中去。
惊醒坐起,四周仍是一片刺眼的白,晃得人睁不开眼。
有窗帘滑动的声响,屋里暗下来,眼睛慢慢适应,我才看清,不是医院。是一间宽大的房,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吊顶,白色的床被,一片白茫和那梦中的仙境无异,只有窗帘是厚重的灰,挡住了唯一的光源。
“抱歉小安,你没事吧?”他站在窗边,拉紧窗帘了的最后一丝缝隙,整个房间突然变成了暗夜。
“这是哪?”我问。
他拧开了一盏立灯,泛出灰暗的光,是暧昧的粉,接着又变成昏暖得黄,照得整个房间隐隐绰绰。
“什么品味才会在家里放走马灯啊?”那灯光变换得让人十分不舒服。
“不喜欢?”他反问。
“要吐了。”
“嗯。”他按下按钮,光线定格在昏黄上。
“现在的医院已经变得这么高级了么?”我抬头看屋顶那盏水晶吊灯,肯定价格不菲吧。
“不是医院。”他在床边坐下,拍拍我的脸,问“要喝水吗?”
“不喝,这也不是你家吧?”我继续问。
“嗯,那饿吗?”依然没有回答我。
“不饿,这是哪?”
“你都睡了一天了,滴水未进,不行的……”
“大概是因为药效还没过吧!”我突然打断他的话。
他愣了愣,然后笑:“什么药效?”
“不知道。”我摇摇头“既然这里不是医院,那大概也不会有地西泮和氯丙嗪吧?”
“嗯?”他不解,或是佯装不解。
“所以相同效果和相同副作用的东西,不会是大※麻吧?”
他明显一怔,没有说话。
“镇静兼麻痹,导致的后果是无食欲,所以用来减肥还真不错呢。”
他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
我接着说:“不过,副作用致幻,才是它最大的价值不是吗?”
“还是说……”我看定他“你用了更厉害的……海洛……”
“你哪里像药效未过的人!”他苦笑了一下“看起来,已经完全清醒了。”
“嗯,如果长期服用的话,效果当然会降低。”
“所以你手臂上那些针眼,真的是因为?”他只说了一半,意味深长。
“你猜?”
“怎么觉得你也是谜团重重呀?”他偏着头,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
“所以,我们来交换一下彼此的秘密怎么样啊?”
“我对你可没有秘密哦。”他弯下眼睛,笑得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我也是。”我凑近他,一样笑着。
我就这么定定看着他,看着他明亮的眸子里映出我的影子。
对视了几分钟,他轻叹一声,笑说:“好吧,我先说。”
“这里是我的……房子。”他微微思索着,在寻找适合的措辞。
“这种装潢很奇特嘛,拉上窗帘一片漆黑,灯光又那么灰暗,不宜住人呀!”我说
“嗯……可是很适合服用药品,不是吗?”
“所以,特意带我来这里是因为?”
“当然是为了救你。”他伸手抚了一下我的脸,指尖有些凉。
“不,我的意思是,这里有能救我的药?”我不坏好意看向他。
“怎么?还想要?”他勾起嘴角,笑得有几分邪气。
昏暗的灯光,他的一笑一颦都显得暧昧不清,更加迷人。
“没,我以前就觉得你是个坏小子,没想到,尽然坏到如此地步。”我拖着声音,说得很慢。
“所以呢?”他逼近过来,鼻尖就快要与我相触。
我往后退一分,他就往前靠一分,直到我整个人倒回床上,他还是不依不饶凑下来。
“所以呢?”他又问了一遍,更靠近了一些。
我看到他的眼角因为笑意而勾出一条好看的纹路,我看到他线条完美的脖颈上喉结在轻轻滑动,我听到他哑着嗓音略带挑衅沉沉话语。
“所以呢?害怕了?”他低沉的声音几不可闻,那随着声音而流出的温热气息就拍打在我耳边。
“不,更喜欢……”我抬手划过他的鼻翼,划过他的脸颊,划过他的耳畔,然后勾住他的脖颈。
狠狠吻了上去。
……
不知是几点,醒来的时候,屋内仍是一片黑暗,只有床头柜子上的一盏小台灯泛着幽幽的蓝光。
但也足够我看清楚,宽大的床上,除了我再无他人。
我坐起身,头疼欲裂。药物的后遗症,此刻才尽显无余。
坐了一会儿,我翻身下床,捡起衣服穿上,摸索着找到了角落里的那盏立灯,拧开,屋子里马上流光四溢,仿若幻境。可是也清清楚楚的照明,只有我一人!
走出卧室,我才意识到这是一套复式小别墅,黑暗中,整栋房子安静的只能听到我的脚步声。我一路走,一路按下那些有着绿色荧点的开关,打开一间间房门,厨房、书房、客房、储物间、卫生间、连鞋柜我都打开看了!直到光线充满这栋房子的每个角落,还是没发现半个人影。
他,又不见了!
我靠着沙发席地而坐,顺手抓起放在茶几上的半包烟,衔了一只在唇间才发现没有火可用,继而想到就算有火我也根本不会抽烟。
不觉很是颓然,于是扔了烟,顺着沙发仰面靠下,头顶正上方又是一盏豪华的水晶吊灯。他还真是很没品味,客厅里和卧室都挂着这种吊灯,难道就不怕它掉下来吗?他就如此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吗?
他就这么喜欢不辞而别吗?
还是,他醒来之后,后悔了?真像烂俗八点档,喝酒醉的主人公,无意睡了女二号,酒醒后丢下一沓钱就转身离开。哦,我忘了,八点档是不会播这种戏的,这大概是深夜档吧!哈哈哈哈!
我干笑了几声,空旷的房间里响起了许些回音。
我起身,再把灯一盏一盏的关掉,拉起一间间房门,最后回到卧室里。
那台立灯还在变幻着灯光,我按下它,又是那么恰巧,颜色停在了昏黄。我拉开一丝窗帘,天上已经没有了星光,天色是旭日前的墨蓝。可是我站在窗边等了很久也还是没等到朝阳东升,于是我坐回床边。
然后看到了床边柜上的小纸条,和钥匙串。
在蓝色小台灯的照耀下,那张不知从什么东西上撕下来的小纸片也映出蓝光,上面用故作可爱的花体字写着“小安,我有急事要办,你自己乖乖回家不要乱跑哦!”,后面还画了一个小桃心,不幸的是,画歪了,所以还叉掉又重画了一个。
我收起纸片,装好钥匙,趁着天未明,离开了这栋空旷的房子。
可我真的是走到了天明,都还没有找到出路。这是一大片别墅区,家家院里有花,户户门前栽树,路宽而静,忘不见头,我觉得我真的要迷路了。
绕了很久,终于遇上一个晨跑的人,我打着招呼向她走去。
没走几步,我就僵住,眼前的人,居然就是苏莫的妻子——李菲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