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沁瑶在磨牙,那双手山岳一样,将她压的无法挣动,她转动脸颊,咬住龙琛阳臂弯的肌肉。用力的撕磨着。几个月来的痛苦,她以为已经淡忘,以为能够冷静面对,可是,错了,错的离谱。
看到这个深刻在她脑海中的面容,所有的冷静与风度立时飞散无踪,她冲动的想要撕毁夺走她一切的恶魔。可是那个恶魔却似乎没有任何感觉,任她磨牙撕咬。只是向着石安之唇角微挑,淡淡的笑:“石通判,这就是你几次三番,想请本王来看的稀罕物?”
石安之扑通跪倒,颤声急道:“王爷恕罪,下官……下官实在不知道,她怎么会……”
“这不是石大人自家的奴婢么?既然安排她宴前献曲,又怎会不知她的底细?通判一职,本就要明察秋毫,石大人连自家奴婢底细都不知道,岂非是失职?”陪客的一人立刻大声呵责。
石安之神色更紧张,结结巴巴的分辩道:“下官……确实……请王爷恕罪。”
这种情况之下,他难以分辩,难以为自已开脱。与他交好的同知大人有些同情的站起身道:“王爷明查,石通判决无行刺王爷之心。”
石安之连连点头,连称冤枉。龙琛阳又一声冷笑:“这几年来,胆敢行刺本王的,也只有石通判了。果然算是稀罕物。唉呀,这要本王如何惩罚你?凌迟处死还是抄灭满门?”
只这样就要抄灭满门,这个男人有没有把别人的生命,也当做是一条生命?生为皇子就能够这样狂妄么?苏沁瑶牙齿咬的更紧,感觉到牙床都在痛。突然喉咙里一阵难受,浊气涌上来,牙齿顿时松了。
苏沁瑶咽了口腥甜的气息,还想再咬时,背上一痛,已被提了起来,眼前倏然出现那该死的,带着一丝冷笑的脸庞。龙琛阳一指挑起她的下巴,相距不过数寸,温热的气息随风拂落,“虽非美人,也还算清秀。怎么头脑却蠢笨无知,竟想要来行刺本王?”
苏沁瑶几乎气炸心肺,这个武夫居然在骂她蠢笨无知?继而又悲怆的一笑,是了,她确实是蠢笨,否则也不会以柔弱之身,撞向这个武艺高强的大将军。这种找死的行径,又怎么会不笨。
“本王虽不杀女人,但你既敢行刺,怎么能不加惩罚。”龙琛阳微皱起眉。
“有胆子就杀了我。”苏沁瑶又开始磨牙。她对这个男人的恨,不死不休。
龙琛阳讶异的挑眉:“有什么人本王不敢杀?”
连当朝丞相都兵不刃血的杀了,还有什么人他不敢杀。苏沁瑶激愤的尖叫:“那你杀了我啊。”死了,她就再也无须痛苦。
“你这个无耻武夫,害了我全家,还要假装什么慈悲。我只恨自已没有机会毒死你,为我苏家满门报仇。是我蠢笨,是我无用,才没有能毒死你。让你活到今天。”苏沁瑶狂乱的挣扎着。她好恨。早知道今日的贵客是这个男人,她也不会准备抚琴,而是会准备好断肠毒药,就算同时饮下,也要毒死了他。.
“石通判,原来你果真是预谋行刺王爷?”
随着一声大喝,只听远处脚步声响,却是几个魁梧的士兵持刀闯了进来。抓住了石安之。
“苏家?原来是你啊。”龙琛阳似恍然大悟的扬眉笑了起来:“换了身装束,本王竟没有认出来。嗯,本王记的苏相在天牢自缢,家人流放边关。怎么这苏家小姐不在均州服劳役,而成了石通判家的奴婢呢?”
他转脸望着被按在地上的石安之,神色中略带探究:“难不成石通判也是苏相余党,如此苦心安排,殷勤邀请,就只为了让苏小姐行刺本王?真是一群无知蠢材,你们以为本王是什么人,就凭这个一两力气都没有的小丫头,就能杀死本王?”
“下官冤枉。”石安之伏在地上,身躯颤抖。
“冤枉?死到临头,还不招认?给本王打。”龙琛阳重重一拍,桌案顿时碎裂一地。苏沁瑶被惊醒过来,尖叫道:“这事与石大人无关,我要杀你,石大人毫不知情。”
一旁同知鼓起勇气上前,分辩道:“王爷明查,这女子听说是百桃巷的妓女,石大人也是无心中将她赎出来,实不知她是罪臣之女。”
“笑话,你们当本王是傻子?一个妓女竟会自认是苏相的女儿,她不怕死么。”龙琛阳沉下脸来,石安之哆嗦着抬头,强自分辩道:“天下间姓苏的人何止千百。她虽然姓苏,但和苏相爷实无半点关系。”
“是吗?”龙琛阳冷睨过来,苏沁瑶知道,她不能再连累了这个恩人。可是,让她现在低头否认,和死又有什么区别。
苏沁瑶瞪住那个男人,一字一字的说道。“我就是苏沁瑶,但是,石大人并不知道真相。他是无辜受害。你要杀,只杀我一人。”
“那本王倒要问问,一个被流放的罪囚,怎么会成为街妓,又怎么会成了石通判的奴婢。”龙琛阳凌厉的扫过石安之,以及有些急切的苏沁瑶,忽然哈哈笑了几声:“不过,苏小姐竟会自认罪行,为石通判开脱,实在令本王惊讶。这情形应该叫什么来着,嗯,什么有情有义。秦枫,你小子说是不是?”
他身旁一直袖手旁观的男子终于懒懒的扬手,放下酒杯。“王爷高见。石通判掌刑名律法,流刑的案宗都能调看。若非对这位姑娘有情义,又怎会甘冒凶险,将一个流放囚徒送入青楼,再瞅机会将她赎出来。
“胡说,当日无视律法,将我送入青楼的,不是石大人。”苏沁瑶尖叫。这个男人又在给她搜罗罪名,要将她身边所有人都害死么。
“你只是想报复我当日对你无礼,所以故意不杀我,只是一点点夺去我身边所有的东西。现在我没有家,没有亲人,甚至没有了尊严。连唯一对我有恩的人,都要被牵连至死。你究竟还想要怎么样?你杀了我。杀了我啊。我不想活了……”
苏沁瑶几乎要窒息,短短半年之中,她失去了一切。就算在被流放和流落青楼时,她也没有放弃自已,仍想要活下去。但现在,却彻底的绝望了。
面前这个男人,武艺高强,又手握重权。随时可以象辗死蝼蚁一样辗死她,不仅是她,还包括她身边的人。
没有报仇的希望,只是会害死别人。她的坚持还有什么意思。.
“杀了我。杀了我。”苏沁瑶一声一声的叫着,声音越来越无力。就连死,都需要恳求这个男人开恩。真是生无可恋了。
“敢刺杀本王的流囚,杀了你,岂非太便宜你了。”龙琛阳似乎想起了什么,仍旧禁锢着苏沁瑶的手脚,皱眉说道:“要怎么处罚才好。”
秦枫懒懒的道:“既然是处罚,自然要用最狠的方法。石通判知法犯法,不仅私放流囚,还公然狎妓,处于宫刑。这位相府小姐充做军妓。”
苏沁瑶身子一僵,原来苦难还没有到头,原来还有更可怕的命运吗?“龙琛阳,你不是人。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龙琛阳突然捏住她双腮,阻止了她咬舌自杀的举动,滚烫的手指抹去她忍不住滑下的泪珠,冷冷说道:“还以为你胆大包天,死都不怕,居然这样就吓坏了。”
无趣的挥手,将苏沁瑶摔到地上,龙琛阳起身向前,“石通判是朝廷命官,知法犯法,就留给皇上处置。至于这个女人,就按秦将军说的办,充做军妓。”
月白色的襦袍大步跨向前,全无优雅气质,只显露出怪异的粗鄙。苏沁瑶迷茫的眼神,却已经看不到这些。脑子里只回荡着那寒冰一样的话语。“充做军妓。”
心被刺的血淋淋的,没有半分生的气息。
石安之突然匍匐向前,急切的道:“这女子是下官花费重金赎出的妓女,绝非苏相的家人。因为下官前两日因小事责打她,并偏袒正妻,她怀恨在心,所以才受人挑唑,做出这种事陷害下官。下官原不敢为她求情,但是,毕竟还有几分情份。更何况,下官也不能容忍她再做贱妓,与万人淫/乱。求王爷开恩,将她赐还下官。下官必严加管教……”
苏沁瑶摇头,这个傻子,何必这样拼命为她求情。那个男人一心想将她践踏至死,石安之继续维护,不过是赔上石家众人性命罢了。
秦枫哧的一笑:“石通判倒真是有情有义。好吧。本将军也并非绝情之人,可以替你在王爷面前担承下来,不追究这女人的刺杀之罪。可是,这女人对你可没有情份。留在身边,不过是个祸害。还是尽早卖掉。”
石安之咬了咬牙,恭身叫道:“这贱人既然得罪了王爷,下官愿意将她送给王爷为奴。任由王爷打骂。”
龙琛阳已走出大堂的脚步蓦然一停,愠怒的回头:“本王要你的奴婢做什么?养在身边,继续行刺本王不成?”
“王爷英明神武,怎会被这贱人得逞。下官只求她不充军,王爷要打要骂,都由您定夺。”
秦枫一楞之后,摆摆手道:“王爷不防发个善心,收下这个奴婢。只当多养一只猫儿。也吃不了多少米粮。可是您若不收,石通判只怕要吓死了。”
石安之忙连连磕头。急切的道:“求王爷开恩。”
龙琛阳一拍大腿,叫道:“本王一向慈悲信佛。那个……既然是做好事,那就开恩了。”大踏步的又走回来,一把挟起苏沁瑶,“回府。”
苏沁瑶嘶喊挣扎,却无济于事。石安之急切的望向她,咬牙不语。能够死里逃生,已是很出人意料,其它的,也只有以后再说了。
苏沁瑶双手乱抓,狠狠的掐挠着龙琛阳的胸腹。龙琛阳似如未觉,几步已走出石家,跳上高大的战马。将苏沁瑶横放马背之上,呼哨一声,疾驰而出。
“放开我,龙琛阳你这个禽兽。”苏沁瑶大叫,那战马突然人立而起,几乎将她抛飞出去。苏沁瑶不由自主的一声惊呼。下意识的抱住横伸过来的手臂。随既醒悟过来,又羞又恼之下,一口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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