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酷茹松抽新开花，蛰伏的虫兽再次出身活动——初春已至。
汣宸江翻着记录本，在纸上写下心算后的数据，然后一愣：“这么多了？”
鳞光斑斓的青娘本体看了眼，说：“好啊，你克扣这么多！”
汣宸江顿时无语，青娘摆摆细尾：“行了、行了，当我照顾你了。这些够了吧？”
汣宸江点头：“可以换一颗，现在换吗？”
“当然！我等很久了！”
汣宸江从胸包取出小瓶，取出一颗抛去，青娘立马蹿出吞下，舔了舔蛇信。
汣宸江取出压底的衣物穿戴，将胸包背好，青娘伸尾拦住去路：“去哪？”
“我要离开了。”
“不行！我还没吃够！”
“我离开，你也就自由了，若是想继续兑换可以跟着我。”
“呵，想得挺美！”
汣宸江耸了耸肩，无所谓道：“说起来除了不能离开，你也一直是自由活动。你不是晶鳞蛇一族的王吗，也该回去了吧？就此别过。”
青娘蛇瞳几转，转身道：“好，就此别过。警告你，不准透露这两年的半点事，否则取你性命！”
青娘过于干脆，让汣宸江生出疑惑，脸色突然一变，胸包汲取的血元量远超预期，青娘断开供给，他一天至少要被消耗5%的血元总量！
略一感知，胸包内的空间已有立方10米，被各种物品堆放得满满当当，全部是两年来鳞化身搜寻到的值钱灵材！
但是按武叔的说明，胸包最多只能用血元扩充至立方1米大小，注入超限的能量将会爆开，内中存放物也将全部受损才是？
“离开后也不要袭击我，武叔会知道的。”汣宸江回身朝青娘喊道，“多谢了！”
远处传来一声咂嘴声，汣宸江笑了笑，然后皱眉，胸包的消耗太过恐怖，得赶紧解决，否则全天都得处于进食状态了。
太久没穿衣服感觉有些不自在，汣宸江捋起袖口、裤脚，做了个备跑姿势，然后蹬脚蹿出5米，速度逐步拔升，林间刮起断断续续的阵风，伴随洒脱的狂笑遥指远处之城。
※※※
“玉鲸城”坐落在山谷盆地，四围山脉均是头高尾低，如同群鲸拱绕。
汣宸江乘上半路遇到的载行车，坐在最后排缩成一团——不这样就会被身旁的巨斧蹭到。
不只是后排，整辆载行车的乘客均是手持利器，就连司机和轮班都是身形彪悍，身披厚甲。
“……喂，溜孩儿，你说是不是！”
汣宸江被身旁的高大糙汉瞪住，结巴道：“我、我不知道……”
后排一人看过来，笑道：“哈哈，你问他做啥，他全身的毛还没你下面多呢！”
“呸，我问他关你啥事！溜孩儿……”
“尊敬的乘客，请不要在车厢内喧哗，不然把你丢出去！”
汣宸江被广播雷到，而身旁的糙汉竟就乖乖坐稳，小声说道：“喂，溜孩儿，你去玉鲸城做什么？”
汣宸江装出颤音：“吃……吃饭。”
糙汉惊喊：“啥，吃饭！？”
载行车一个急刹，司机和轮班一起夹着不敢挣扎、拼命求饶的糙汉，利落地丢出车门，接着在车后糙汉的追喊声中继续疾驰。
车厢内变得异常安静，汣宸江没了阻碍得以端坐，甚至习惯性地想躺下，身旁的座位却被提前占下。
占座的是一名身穿皮甲、加覆金属片甲的成熟女性，朝他伸出手：“皮安，你叫什么？”
汣宸江向她点头道：“叫我溜孩儿就行。”
皮安收回手，无声作笑，说道：“好吧我不多问。我正好要去城里休息，一起去逛逛怎么样？”
汣宸江看到前座数人盯来的目光，摇了摇头。
皮安伸手想摸摸脸蛋，却被汣宸江扭头躲开，不由一顿，又笑道：“不用紧张，只是普通的闲逛，这是我的名片。”
汣宸江看了看：“峰商联合中会”——玉鲸城物资业副管——玉鲸城觅资试行部部长——皮安·鲁尔露。
已非初来乍到的汣宸江心下一惊，就算是寻常的商会，高职也非常人能任，这位气质偏于温和的成熟女性能够兼任双职，他若是马虎怕是连渣都被吃个净。
见汣宸江不语，皮安说道：“拒绝的话也不要紧，但请收下名片，以后请多关照、光顾。”
汣宸江把名片塞进胸包的动作让皮安两眼放光，顿时生出不安，说：“好，谢谢姐姐。”
皮安露出的笑颜，无视汣宸江的闪躲，在他鼻上一勾：“请保持下去。”
目送皮安坐回前座，盯来的目光也跟着收回，汣宸江自责大意，暗思对策。
……
玉鲸城的街道全由“榄岩”铺设，耐久和坚固程度不输风车枢域的底层大厅，而城内的建筑用材更是奢华，无论哪座都非现今的汣宸江能撼动。
城图在车站就能看到，汣宸江仔细看了会儿，发现大部分都是商铺、交易和娱乐场所，餐馆和住宿区则被集中安置在一角，占地甚至还不到一成。
城图下方还标注了产业所有方，代表峰商联合中会的叠山标志出现在各类场所，产业涉及甚广，但总占比偏后。
占比最高的是名为“金精炼工坊”和“蛇诊”的两方，光看名称大致能猜到主产业，而蛇诊却还占了大半的娱乐区。
脑中划定了路线，汣宸江艰难地从揽客的人墙中挤出来，胸包无恙也就没其他财产可丢，开步走向目的地。
城中被标为“玉鲸眼”的圆顶建筑与风车城的风车枢域作用相近，汣宸江在内没有看到自助设备，全是灵生接待，找起来费力不少。
汣宸江找到了凝渡空间的咨询台，向身材高挑的接待说道：“请问，有没有抵达黑心城的‘空间传送阵’？”
接待温声道：“请稍等……黑心城与玉鲸城相隔77座城，玉鲸城的凝渡空间可提供单向传送服务，申请费用为2万金币，传送费用为309万金币。”
汣宸江顿时吓傻了，他现在只有15枚金币，朱币、府币在此处都难以流通，3109986枚金币的缺口就跟天文数字一般。
回过神，汣宸江紧张地问道：“申请后多久能进行传送？”
“一周内申请，可在3小时内安排，一周后会根据情况变动，或早或晚都有可能。”
“谢谢……”
走出玉鲸眼的汣宸江直接来到一间商铺内，要来收购清单后快速浏览一番，接着在服务员生硬的笑容下转身离开，换了一间继续询问。
走到街尾，汣宸江总结了一番，同一资产后台的物品收购价基本保持一致，不同后台的收购侧重也不尽相同，但统一对灵材偏重，普通的物资甚至比他所读的经济类书本记载的还低。
汣宸江摸进胸包，取出名片：「还真用到了。」
……
被城图标记为娱乐场所的一间酒馆内，皮安卸下了甲衣，仅穿紧身的内衣，抬脚踩在桌面上仰头豪饮。
摔碎的巨大酒杯引起轰烈的掌声和欢呼，皮安高举手臂、伸出五指，意味着要再挑战5杯！
坐在角落的汣宸江将点单递给服务员，然后继续清理桌上剩余的餐点，既然皮安带他来此，并承诺先请他吃一顿，他也就不客气地敞开胃口。
外面的天色已暗，城内灯火辉煌，热闹更甚白日。
喝趴一群酒友的皮安坐了下来，摆上餐桌的双脚打着节拍，头轻点着像是在哼曲。
早已吃完的汣宸江放下书，看着暴露的、匀称的身体线条，脑中第一反应是：「有力、擅长极速。」
皮安得意一笑，却发现汣宸江的目光不像欣赏，而是剖析，挑眉道：“真是不错的目光。”
汣宸江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看书页，低声道：“我吃饱了，会等你吃完。”
“对女性说这种话可是会扣分的哦~”
“会影响我们的交易吗？”
“工作自然与好感度无关。”
“那就没问题了。”
皮安把目光从脚尖移向汣宸江的正脸，柔声道：“这类人不少见，但像你这么小的确实不多。怎么样，历练也好，独闯也好，姐姐都会全力投资你！”
汣宸江淡淡道：“我没什么背景，这个我可以保证。”
皮安捂住小嘴假装惊讶：“呀！是吗？那我可以占全股喽~”
“并不能。”
皮安觉得无趣，穿上甲衣道：“可以和你细谈，但是现在还是我的难得的休假期，总不能破坏美好的自由呼吸时间吧？”
汣宸江点头，山林间修养伤体也是他最轻松的时候：“一周内的话，我可以等到结束，超过的话就只能看情况了。”
皮安朝他伸手一笑：“太正经容易显老，陪我逛逛，明天谈交易，如何？”
汣宸江点头握手，皮安直接一把抓牢，带着他冲出酒馆，回头喊道：“记账上！”
餐馆-餐馆-衣铺-衣铺-工坊，左拐，人群、车辆、水亭-廊桥-河中。
皮安牵着汣宸江的手，脚下的水面坚硬得像实地，无需转化血元就能踩踏。河上的船只悠然划过，船客对他们俩见怪不怪。
汣宸江尝试过，无法抽回手，冷声道：“还想去哪？”
皮安领着他沿河走上，轻声道：“只是逛逛，不介意吧？”
“行，放手吧，我不会跑。”
皮安又一次挑眉，利索地松开手，心跳却是加快起来。
汣宸江转化血元，包裹住脚底，踏步时会荡出水波，和皮安脚下平静的水流区分开来。
皮安将微卷的长发拢到胸前一侧，手指相扣背后，说：“吶，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汣宸江默默拉开被拉她近的距离：“会些追踪技巧。”
“你喜欢吃什么？”
“……”
“这个不算！我自己去看菜单吧。”
汣宸江不由背出冷汗，皮安变得沉默，后面的路途就显得稀疏平常，除了脚踏非实地之外。
玉鲸城似乎没有闲置之地，沿河闹景从未断，皮安一个转向，人已在岸上，汣宸江犹豫了一瞬，跟着一跃上岸。
皮安似乎真的只是在闲逛，路摊、茶铺、赌场、拍卖行，玉鲸城内除了宿所，汣宸江几乎全参与了个遍，而皮安也像变了个人，除了询问是否一起去某某地，几乎都只安静地微笑，两人的对话加起来连一页纸都填不满。
暖阳高挂，皮安也满足了兴致，带着汣宸江走进“凌岳楼”，峰商联合中会在玉鲸城设立的据点之一。
两人进入议事间——更像是一间茶室，浓茶巧糕，花卉满墙，空气中弥漫的浓郁元气让汣宸江立即屏息，以免打出喷嚏。
皮安从花哨的书架上取下一本厚册，摆在汣宸江面前，端起茶杯说：“这是我在峰商联合中会、物资业管理权的一部分。”
汣宸江翻看几页，开始露出惊色，疑惑道：“和说好的不一样，你有什么条件？”
皮安轻轻摇头：“放心，我没什么坏心思，况且以元阶对付一个普通血元修炼者有失身份。”
汣宸江将书合上，推回给她，直接放弃能平均增加5.8%交易额的优惠，淡淡道：“我只是需要一个交易对象，而你正好不算什么坏人，做个普通的交易吧。”
皮安笑道：“商界无好坏之分。”
“只是我个人感觉，没其他意思。”
“好，按你要求办。”皮安神色变换，看上去相当亲和，汣宸江却感觉在与面具对视，“物资业基本会收购所有种类的灵材，未列名单的我会给出参考价，你觉得如何，九先生？”
“没问题。”
汣宸江直接写下能够出手的灵材，附上数量，递给皮安。
皮安浏览一遍后未答复，而是取出源光板查询着什么，一会儿时间，将汣宸江列出的清单划去不少，让他无法理解。
皮安纤指压唇，雀声道：“寻常的觅资也比不上这单，小九果真有宝气呢！”
汣宸江指着划线问：“这些无法收购吗？”
皮安笑道：“自然不是，我会给所有灵材提供参考价，那些另有用途，所以暂时不计，可以吗？”
汣宸江点头，脑中一算，未划去的灵材已近180万金币，数字的神奇便在于拥有后变得平凡，剩下的130万想来也不遥远。
汣宸江：“何时交易？”
“现在即可。”
汣宸江直接将灵材摆上桌，皮安此时倒像个正经商人，取出各类工具一丝不苟地品鉴，收起后会将一枚立方1厘米大小的金色方块弹向他——这专门存放金币的“立金匣”，上面显有无法作伪的金币数。
交易十分顺利，汣宸江将所有立金匣整理，多余的空匣还给皮安：“清点无误。”
皮安称赞道：“灵材的品质都很好，而且大部分是易销品，换句话说，需求大且不宜久存之物。”
以青娘的眼光会搜集那些纯属闲得慌，但保存之时同样认真，至少皮安这位精商并未看出已有存放两年的痕迹。
皮安舒展身体，靠上桌拖腮道：“晚上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汣宸江看了看窗外，像是确认一番：“现在还是中午。”
“答应的话，这个情报就当赠送了。”
源光板被推到眼前，汣宸江的目光被数条委托单吸引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