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道秘境,常宏殿外。
修利跟着汣宸江走出殿门,站在门口的兹已经不见了,地上留了一片腥红。
修利看了后背生寒:“和梵新说的一样,这灵道也太……我找不到恰当的词来形容了。”
汣宸江朝着不远处灵道设立的传送设施走去,边走边说道:“灵道没有创立者,也就无谓利弊。”
“一个组织怎么可能没有创立者?”
“在《灵道史悖论》一书中有详述,如果想在灵道内发展,最好多看看。”
“在哪能买到?”
汣宸江把手伸进胸包,掏出一本巴掌厚的书递给修利:“送你了。”
光这厚度就让修利头疼了,汣宸江又说道:“有关灵道的史籍类书,我推荐《灵道难溯》和《灵道史(水元历新编)》。”
“有多厚?”
“比你手上的厚。”
“靠……”骂归骂,修利还是把书收进了锦袋,“小九,我们这是要去哪?”
“我有点私事要办。”
修利看到咨询台上的传送费用后脸一黑:“我们在哪会和?”
汣宸江手上也没这么多金币,取出灵材兑价,拿到通行证后说道:“萝萝梦城,我会通知你。”
“好……”
等汣宸江进入凝渡空间后,修利挠头发苦:「没钱该怎么去啊……」
※※※
等完全清醒后,汣宸江走出凝渡空间。
他仍在那灵道秘境内,位于高峰之顶,常道殿近在眼前。走进正门,一段无形的波动验明他的身份,顺利通过。
“请问,可有联系库库道长的办法?”
汣宸江来到主咨询台,对台后如同软体生物的多头灵生发出询问。
多头灵生分出一个头颅,回答简洁明了:“有。”
汣宸江:“我该怎么做?”
“兑价1亿,可预约。”
“好,何时‘证价’?”
灵生的软体一硬,舞动的头颅全部围观汣宸江,其中一颗分离主体,蠕动变化成妙龄少女的相貌,雀声道:“先生,请随我来。”
汣宸江一阵恶寒,书中可从未说过‘斗喹’类灵生会如此势利,当真是居何位、显其色,这位接待的斗喹似乎还有朝种族禁忌领域发展的倾向。
汣宸江与他保持着相当远的距离,跟他来到一件空室,斗喹的分体不知何时又变成了成熟女青年,以十分做作的妩媚姿势站在他面前。
也许非他本意,但汣宸江对人类异性诱惑的抵抗力不知不觉提高了数倍。
斗喹见他不为所动,悄悄地将外貌再做改动,这次连气质都发生了变化,散发出的知性美可谓跨种族通杀。
汣宸江实在受不了了,开口道:“真在这儿证价吗?”
斗喹轻叹一声,接着摆出专业的礼仪仪态,温声道:“请稍等,已联系仙幕之人前来,对方将在10分钟内抵达此间。若有越时可对我与其做出不满意的评价。”
此时房门一开,一个身穿黑白格子花纹正装的壮硕灵生走了进来,露出的皮肤被鳞甲,细而凸出的吻部露出锯齿状的獠牙,导致发声含糊不清:“桀桀,三雾(仙幕)可从不做亏本歪外(买卖)。”
斗喹:“麓岛‘师计’,请你注意言辞。”
麓岛摘下帽子,对汣宸江行了个商业礼,说道:“散会(幸会),吾营(名)麓岛·布吉,任三雾师计一职,受邀前来证价。”
汣宸江颔首回礼:“幸会。”
麓岛:“可以示宝了,汣三生(先生)。”
汣宸江轻轻抚摸着护腕,思索着该拿出何物来兑价。
他手上能够达到1亿价值的东西共有三种,造化晶的碎矿、武叔以劫石碎片制作的丹丸,以及……
“麓岛师计,可有坚固金属的器皿?”
“请用。”
麓岛递来的黑皿极重,汣宸江连忙用双手抬着放到桌上,然后安静地闭上眼。
麓岛和斗喹面面相觑,汣宸江就这么站了半小时,没有任何动静。
斗喹:“先生,可有难处?”
汣宸江突然咬牙发力,不知在和什么较劲,嘴角都咬出了血水。过会儿松开了手,一颗黑珠落入皿中,来回滚动了几下停在中心。
麓岛突然像个年迈之人,颤颤巍巍地难以动弹:“这、这难道是……碧汉沄涛!不会错!这天然的威压,连吾的‘烧六皿’都开裂了,不会错!”
斗喹轻掩小嘴,讶然得说不出话,看向汣宸江的目光越发放肆。
汣宸江擦去血迹,伸手做请,麓岛激动地在双爪套上金属手套,眼前架上一副鉴定镜,小心翼翼得靠近桌子。
然而他太过小心,走了1分钟都还没碰到桌沿。
汣宸江此时放松无比,甚至是瘫在沙发上,右手不经意地搭上护腕。
斗喹靠了过来,端着一盘茶点递来,声音深厚有力:“先生,请用。”
汣宸江瞥了眼,这斗喹居然变成了一个肌肉男,他每动一下,快被撑裂衣服就发出危险的刺啦声。
“不用了……谢谢。”
汣宸江不想再吐血了,直接捂眼装作休憩。
多次被拒,斗喹开始反思,难道这年轻的人类喜欢跨越种族类型?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机会。
麓岛终于走到桌旁,他熟练地在烧六皿四周摆上造型奇特的器械,将碧汉沄涛锁定,在调整器械后碧汉沄涛被牵动翻转。
麓岛:“酸(玄)黑而通透,内藏思骚(星霄)之景,任之则轻,介之则沉,无愧天然的瑰美之宝,只是……”
汣宸江:“只是什么?”
麓岛收起道具,抓着下颔思索:“只是吾看后,有种不完整的洒(瑕)疵感,可请三生为吾解惑?”
汣宸江:“抱歉,无可奉告。”
麓岛反道歉:“是吾唐突,请见谅。这颗碧汉沄涛,吾鉴为真品,此等珍宝并无参考市价,以三雾历来拍外行情,吾给出1亿3000万的兑价值。若有出入,将由吾一肩承担。”
汣宸江点点头,麓岛搓着爪子,示好道:“汣三生,可要兑成金币?”
斗喹连忙插话:“先生,兑价可顺不可逆!”
汣宸江:“我知晓——麻烦麓岛先生了,请为我兑价金币。”
麓岛长嘴大开,笑声震得汣宸江头昏:“好!汣三生这豪气,以后商事尽可找吾!”
斗喹急了眼,兑价从来是灵材折算金币,金币永远无法折算灵材,虽价值因灵生而已,但碧汉沄涛这等层次的珍宝,恐怕拿10亿也换不来!
斗喹:“先生,我愿出2亿金币购买碧汉沄涛!”
汣宸江还晕乎着,麓岛倒不乐意了:“吾已拟好证价文,请三生过目。”
汣宸江就这么迷糊地签了名,斗喹惊呼不已:“先生!”
等汣宸江清醒过来,发现已成定局,挣扎许久,说:“麓岛先生,我实力不济自无话可说。结算完金币,这碧汉沄涛便是仙幕的。”
麓岛当即奉上一枚深金色的大立方体,上面显示着130000000的整数值。
桌上的烧六皿和碧汉沄涛一起被麓岛收了起来,接着他以灵觉传念给汣宸江:「吾非有意,三生对吾毫无猜忌的签署情义,自当报达。」
汣宸江默默地看着麓岛离开此室,是否故意他判断不出,麓岛对他无恶意倒是千真万确,比起在旁自生闷气的斗喹直白得多了。
捧着这枚拳头大的立金匣,汣宸江用另外的分出3000万金币,对斗喹说道:“我想造访库库道长,请帮我预约。”
斗喹收起了大立金匣,带汣宸江回到了常道殿接待台,递上一张表格:“先生请填此表。”
表格上最近的预约日期在2天后,汣宸江勾选后递还,斗喹给了他一枚通行证和一纸建议,不再理他。
汣宸江将通行证收进戒指,读完纸上的内容后揉成团销毁,走出常道殿,从免费的传送阵回到了萝萝梦城。
……
“这里能否传递消息给灵道成员?”
在萝萝梦城的灵道传送设施,汣宸江传了条消息给修利,让他今晚去安置柳良的宿所内汇合。
汣宸江坐车回到了宿所,老板已得知他通过了灵道考核,特地送来一份贺餐,不过搁了太久已经凉透。
都过了快3天,柳良还在沉睡,先前积累的疲劳加上渴睡症,也许还要修养不少时间。汣宸江照例将房间仔细搜寻了一番,没发现任何异常,也不知晶莉莉会不会再找来。
原本按照汣宸江的计划,现在应该和柳良在灵道的某处秘境中买下地皮安居,他专心找寻回到武斗大陆的办法,柳良可以安稳地等着齐师伯接他。
如果他选的不是逆境生存,也许一切都顺顺利利。
汣宸江坐在桌前,难得地发着呆,压榨着自己奋斗了2年,没想到就这么动摇了。
深夜时分,房门敲响,修利来了。
“呃,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修利看到床上躺着的柳良,有些尴尬。
汣宸江:“无妨。”
修利:“先恭喜你通过了灵道考核。”
汣宸江一愣,突然听到了些动静,说道:“受不起,晶莉莉·果微,大师。现在收手,我就当没看到,也不会告诉当事人。”
汣宸江起身打开房门,晶莉莉和蓝冠果然就站在门口。
晶莉莉装作惊讶,笑道:“哎呀,晚上好。”
汣宸江没拒她门外,开着房门坐回椅子上,而修利倒在桌上不省人事,他说道:“我还以为你已经放弃了,大师。”
晶莉莉:“确实难办呀!那件事非你们不可,但你的价码让我实在肉疼,就这么纠结到现在。”
“我不记得有报价给你。”
“那些灵材可花了我不少心思,难不成你想赖账?”
“我不记得有向你承诺过什么。”
“惹火一名铸器大师,你可得做好心里准备。”
汣宸江明显感觉到晶莉莉生了怒气,并非虚张声势,考虑了几秒,问道:“为何执意如此?”
“我不能明言,必须先接下委托。”
“给我些时间考虑……3天,3天后找到我们,我会给你一个明确答复。”
“好,3天我可以等。”
“届时若我拒绝,还请你做好放弃的准备。”
“蓝冠,我们走。”
晶莉莉离开了房间,蓝冠摔上门,把修利惊醒了。
“诶?我这是……我怎么就进来了?”
“见你睡在房门外,我便把你拖进来。”
“真的假的……”
“假的。”
“……”
“有人暗算你,被我发现后逃跑了。”
“是谁?”
“未留意,他者之事我不会插手。”
“呃……还是多谢了。”
汣宸江突然建议道:“修利,有空多读些书。”
城内禁止灵生动手,无论是何种手段。修利的表现明显不是忘了,而是根本就不知道这规矩。
修利一听就头大:“另外两本已经到手了,而且是灵道赠送的。”
汣宸江不再多提,看向柳良:“他就是你想找的铸师。”
“他?”
“很年轻,但水准很高,只是有时候会犯困。”
“是嘛。嗯……有本事的人总会有些怪异之处,我能理解。”
“那请看着他说这话,不要盯着我。”
“嘿嘿,你也是个奇人,谁会穿成这样到处走?”
“我倒忘了。”
汣宸江开始拆解身上的布带,修利趁机多瞄了柳良几眼。
汣宸江:“你是想修复那杆枪,还是重新铸造一件灵器?”
“我也很想修复,但恐怕无望。我的枪是族内专为族人打造的灵器,用的是连铸器大师都无法重现的技艺……”
“是‘高海’一族吗?”
“你连这个都知道?”
“只是猜的。不过‘伴生灵器’损毁,应该能在族内修复吧?”
“如果只是灵器受损,倒还有望……”修利神色黯然,突然问道,“小九,我能和你一起闯荡吗?”
“不行。”
“呃……”
“就算族内不再培养你,你也还是灵道的成员,前途并非无路。”
“说的也是……等一下,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也是猜的。”
“……”
“好吧,是因为我看过相关资料。”
“每当这种时候,你即可靠、又可怕。”
“我当作称赞收下了。”
修利伸了个懒腰,看着天花板发呆,自言自语着说:“通过了考核,我却连消息都不敢传回族内,怕父母放弃我。你懂这么多,有没有办法让我迅速出人头地?”
“没有。洗洗睡吧。”
“……”
修利无奈地走进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