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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赵飞廉

雷家堡一行四人,进到楼内,没有招呼,不做寒暄,除了守外头的雷定乾,其他三人径直上到了三楼。众人知道,这一场江湖盛会开始了。楼外的水蛟帮、华山派的部众们,陆续进屋,坐在底楼大堂,整个底楼和二楼气氛凝重,唯独只有一桌,酒正喝得入港。

颜若蓝已有几分酒意,一张脸红扑扑的,整个晚上,她眼里都没别人,不知不觉中,她挨着秦方玉越坐越近。秦方玉也没少喝,他忽地一扬手,这间屋内起了一阵风,酒阁的两扇门啪地关拢!

许临川正在莺莺这桌盘桓,他苦笑了一下,想了想,嘀咕了一句,好大的风,也把这桌的门给合上,堆起笑脸继续和莺莺周旋。

“我,听我家那位多嘴的许总管说,”秦方玉一伸手,搂过颜若蓝的肩,笑道,“华山和雷家堡联姻后,华山就没了,最好的结果,无非是雷家堡的开封分堂,不错吧?你呢,你怎么办?跟着你家小姐住雷家去?”

颜若蓝有些忸怩,却并没有挣开秦方玉的手,她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她只觉得,在秦方玉这里,好像有人看顾她,从小到大,她无父无母,至少雾隐神尼是这么和她说。她打小就跟着雾隐神尼,后来又跟着柳月,上了华山。

柳主母确实倚重她,她一直都是主母家的执事,后来又是整个华山的执事,只是,她也不过是个使女而已,吃的穿的用的,她得紧着柳主母和谢华笙,剩下的,得照顾到华山一众忠心耿耿的子弟,最后考虑的,才是她自己。

有人劝过她酒吗?有人会嘘寒问暖,替她着想,和她说体己的话,拥有一切她想要的自由却把她当一回事过吗?

没有,她从来只是华山的大丫鬟,帮着主母撑起最后的五岳,而她自己,永远都是最末位的。她也想好看的衣裳,还有首饰,只是,这都不可能……

她,颜若蓝,其实什么都不是。

她不知该如何回秦方玉的问话,秦方玉问的事儿,她都没想过,主母怎会和她商量这么重要的事情?她又能怎样?华山归了雷家堡,她的境遇和现在会有区别吗?还不是继续跟着主母和华笙,怎么着都一样。

她羡慕死了谢华笙,谢华笙纠结的是什么呢?她在纠结,到底是回去找李燕来,还是眼前的秦方玉,抑或是嫁给那百里挑一的雷定乾!

——这都是什么事啊?!

谢华笙曾和她谈过内心想法,她听得有些目瞪口呆,真的,她觉得自己和谢华笙活在两个世界,华笙忧愁的事儿,是自己做梦都想不到的彼方。

她和秦方玉独处的这间酒阁,紧挨着楼梯,故而和二楼的其他酒阁离得都有些远,显得安静。她挣脱了秦方玉的臂弯,却仍挨着他,她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她喝酒,她喝完就帮秦方玉倒酒,她知道秦方玉在看她,感到秦方玉的眼神中有一种理解。

她只希望这一杯杯的不要停,多想柳主母在三楼呆的长些,再长些……

可是楼梯那儿已经传来脚步声,她有些意外,三楼议事这么快就完了?她站起身,又让秦方玉给一把扳过,把她按回原来坐的椅子,她以求饶的目光看着秦方玉,却见秦方玉轻轻摇头,示意她噤声。

隔着木制的墙板,清晰地传来了的两记叩门声,接着吱嘎一响,三楼的门开了,秦方玉正侧耳倾听。

三楼有一人出来,在楼梯半道上与刚才敲门那人说话,只听他有意压低嗓门,却颇为倨傲地说道:

“等一等,你说老五得手了?就在刚才?”

“蛇将亲眼看到了五叔的响箭,只是……”

“休要吞吞吐吐,说!”

“二叔,事情闹得有些大了……”

再后来,那两人将谈话声音压得极低,一个字都听不清,这一节过了之后,声音重又恢复正常。

“……让他出去避一避,在外头呆的时间长点儿!”

“明白!二叔,那我?”

“还不走!”

然后便听一人急着下楼,底楼也传来些许响动,没一会儿楼外头走了马车。颜若蓝疑惑地望向秦方玉,秦方玉没有说话,他走到屋子另一头,推开窗,倚着窗栏边往下看。

颜若蓝也跟着来到窗边,她挨着秦方玉右手站着,自然而然地,好像她知道一定会发生似的,秦方玉伸手挽住了她的腰肢。

她的左肩靠在秦方玉的胸膛,她侧了侧身,好让自己靠得更贴合。

※※※

屋子里很黑,赵飞廉应该是从窗户外?屋顶上?怎么进来的,雷如梦吃不准,他一进来就打灭了屋内两盏灯,然后贴着墙根坐下,若不细看,只见那儿一团漆黑。

雷如梦冷冷地看着她的这位“五叔”,他的出现,虽然十分唐突,而雷如梦却早已司空见惯了,除了杀人,他还能干什么?

“赵飞廉,你又杀谁去了?”

“侄女,我特为来看你,就不能对叔叔客气点?”赵飞廉在黑暗中苦笑了一下,他这一笑,牵动折断了的一根锁骨三根肋骨,疼得他直吸气,“至于我杀了谁,这事你还是别知道的好!”

“……京城还有人能把你伤成这样?”

“侄女啊,过了明年,我整五十岁,老了!这家族,这江湖,‘春水船如天上坐,老年花似雾中看’,我是看不懂了。”

雷如梦没有搭话,发生了仙人庄那件事后,这些日子,她一直足不出户,让自己尽量不去想那一天……

宗海留在她脖颈、胸口、肩头的,有好几块吮咬的印痕,到今天都还没完全褪去,只要一回想起,她便觉生不如死,而另一个人,那个叫扶风的“傻瓜”,他救了她,用自己的命换了她雷如梦的清白身!

自她出道起,她就不喜欠人什么,欠了,也一定会还。曾经,她和赵飞廉一样,都是雷家堡的杀手,杀手最怕欠人情。可是,她离家出走后,却欠下了好些天高地厚的债,好在来日方长,往后总有还债的机会……

扶风怎么办?他人都已经死了,这债怎么还他?

——杀宗海?

行啊,可她杀得了吗?

“侄女,我知道你不待见我,什么缘故我也明白,”赵飞廉似乎因重伤而消沉,他的嗓音也极苍老,像是老了二十岁,“雷家堡里头,流言蜚语,瞎传的那些我和唐门,我和唐梦芍,也就是你娘,早年的事……今天反正我要走了,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或许大哥一年半载,三年五年都不会再召唤我,不过,这样也好,我本就是上个世代的遗骨,如今的江湖,不会有我黄土三寸……扯远了,总之,反正我要走了,我得和你说句实话,那些乱传的,没有一句是真!”

雷如梦立在黑暗中,她默默听着,一言不发,悲伤如黑夜般无边无际,等她老后,会是怎样?赵飞廉的今天,是她的明天吗?

“侄女,你从小长到大,你是不知道,五叔有多紧张你!你长得简直像梦芍复生……不说了,免得你再误会!说真的,为了你如梦,叔叔我……仙人庄的那件事,我一进京,你弟弟雷定乾都和我说了,宗海险些点污了你!若非要事在身,你叔真恨不能搜遍全城,替你去宰了宗海!”

雷如梦听了,周身上下抖个不停,她两手环抱着,大口吸气,屋子顿时冷下来,她打着颤轻声问道:

“我弟弟……他是怎么知道的?”

“这么说,此事就是真的了?!”

赵飞廉感同身受一般,竟然也气得发抖,这时不知怎么,关得严严实实的窗,突然被一阵风给吹开。

外头的空气,稍许缓解了屋内的寒意,赵飞廉侧耳细听,无奈地叹了口气,十分认真地对雷如梦说:

“侄女,时间不早了,我马上就得出城,最后,我这做叔叔的,想送你件礼,也算是临别一点念想……”

“我不要你的东西,你走!”

“如梦!你女儿家,下回再遇宗海这等人,你怎么办?”赵飞廉一下急了起来,他从怀中掏出两个丝帛小卷,放在窗边的桌上,“这里头,是我平生所学。我早年曾起誓弃唐门暗器不用,定要自成一派。后来遇着你爹,我是外人,你爹待我全无保留,我得以取法雷家的内功,终于创出了‘降龙’、‘伏虎’!”

“侄女,不是叔叔夸口,只要你练成……”

“你的功夫,我不要练!”

“如梦!……”

赵飞廉哑然良久,他长叹一声,接着就从墙边阴影处消失了。

雷如梦见赵飞廉走了,反有些歉疚,他受伤那么重,还来看她,处处为她着想,甚至把他这雷家堡“风伯”的武功秘笈都给了她!

可她却这样待他……

她是真讨厌赵飞廉吗,还只是不愿欠他的情?

她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起身关窗,她不喜欢大风的天气。

窗边桌上,那两小截卷轴还在那儿,应该在那儿,她看到放在那儿的……

没有?

——空空如也。

※※※

汴梁城外,今夜无星无月,奔驰的一驾货车上,“蛇将”唐摇青在外头策马,赵飞廉躺靠在后座,闭目养神,他的侄儿雷定乾坐身边。雷定乾似乎心情不错,出城的这一路,嘴角都挂着浅笑。

“五叔,您看我们送您到哪儿?在这车里,钱粮酒水药材都备齐了,您一两月都可以不用抛头露面。”

“哪儿都行,我这点伤,赶车不碍事,”赵飞廉眼皮都不抬,雷定乾这孩子,无论何事都做到无可挑剔,“我看,就停前头吧……哎,这是哪?”

赵飞廉有些纳闷,这车是往西去的,可若是出逃的话,该往北才是啊?

“此地,人称乱葬岗,”雷定乾耐心地解释道,“乱葬岗,管杀不管埋。”

赵飞廉的瞳孔在收缩,他突然发现,这车厢的门窗,不知何时起早已锁死,把他和雷定乾锁在了这马车里!

雷定乾善解人意地笑了,他盯着自己的手掌,十二分关怀道:“五叔,您和我爹,还有我二叔一样,都是金相,没错吧?”

说话间,雷定乾的掌心腾起了熊熊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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