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魏庆雪分开不是临时起意,只是他实在不好在城主那等人物面前留下印象,只好寻了个借口离开。
不过还好,他在此地正好有地方可以去,如果可以,他还可以在这里从那张纸上再划去一个名字。就是得拖延一下去春阳的时间了,只是问题不大,大不了被那个小泼妇骂一顿就好了。
路途中随意买的代步马匹比不过魏庆雪胯下西韩良种,聊胜于无,总比双腿走的轻松点。
马蹄笃笃的敲在石板路上,广陵江从城外蜿蜒流过,分出几支细流穿城而过,李淳驾马顺河而走,目光在河上的画舫渡舟之间流连,冬天的广陵繁华不如其他季节,河上只有画舫寥寥几艘,卖鱼的小舟却不少,渔子们撑着船,船上的竹篓里是早起打的鱼。还有些给大户人家送时蔬鲜果的小舟,撑船人的脸上带着些许急色。
李淳打马从河边垂柳下走过,渐渐地,迎面的寒风中,一股似有似无的脂粉气沁了出来。
广陵豪富,养的出花一样的娇艳姑娘,姑娘们柔情似水,酥了多少男儿骨,前方的连绵楼阁堪称是真正的英雄冢。
当世间几位大宗师鼎立,都是一国支柱,除去北荒苦寒之地那位苦熬肉身的异族宗师不近女色,中原的几位大宗师在年轻时,都有些风月故事流传。
普通人不论真假,只要故事有趣,什么都有兴趣聊上几句,更别说涉及到那神仙一般的大宗师了。
算是托了大宗师神仙一般人物,不愿意和一些普通人计较的福气,市面上到现在还有西韩大宗师文可清和楚国大宗师的话本。
这里街上不让纵马,多情的江南书生们怕四处来的莽夫商贾惊扰了楼上娇花似的姑娘,几个在这广陵城薄有才名的书生联名向城主请了愿,就算城主亲临,在这街前也要下马步行。
这里是真正的上等风月之所,看不起那些还要姑娘露着白花花胸脯在门口招揽生意的低等窑子。
牵着马往里走时,四处楼阁红烛通明,分明还没到晚上,一种昏暗的感觉还是涌上了心头,李淳专心走路,把耳边那些淫靡之声权当做不存在一般。
蓦地,他突然停下了脚步,一颗从天而降的夜明珠从他面前掉下,“啪”的一声,杯盏大小的宝珠摔得粉碎。
“小郎君对不住!小郎君对不住!”二楼的窗户打开,鬓发散乱的小姑娘焦急的探出头来,“奴家玩闹,没成想。万幸小郎君无事,要不上来,奴家找郎中给小郎君检查一下。”
李淳也没想到走在路上竟然差点受了飞来横祸,只是人家姑娘解释了也道歉了,他就没什么发火的念头了。
对于邀请,李淳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到,人家的玩闹和普通人的玩闹不太一样,没看见小姑娘只敢漏出头,身子是一点不敢探出来。这种邀请他要是答应了,等于搅了人家的好事。
“不用了,姑娘自己下次小心点就好,顺道提一嘴,姑娘肚兜系带开了。”李淳伸手指了指。
“呀!”小姑娘急忙双手抱胸,然后就反应过来李淳在开玩笑。
“呸,看你一副正经模样,也是个花花肠子。”小姑娘感觉被耍了,干脆站直了,露出被小巧绣荷肚兜包裹的玉白身子,娇滴滴的骂道:“就是不知道你是口花花呢?还是敢来真的。”
轻佻的冲着李淳勾勾手指,分明是只十六七左右的小姑娘,稚嫩的脸蛋看上去比李淳还小一些,但是眉眼妩媚起来,勾人却已经有模有样。
“别了别了。”李淳连连摆手,他只是想调戏一下小姑娘,只是没想到功力不到家,再聊下去,就是小姑娘看他的笑话了,推脱道:“天冷,姑娘还是抓紧回去,我没什么事的。”
小姑娘扬起下巴,轻轻巧巧的“哼”了一下,满是得意的关上了窗户。
李淳逃过一劫似的呼了口气,心想着还是那个小泼妇好,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力也能逗得她满脸羞窘。
心里想着,脚步不停,很快他就站在了这条街上最大的青楼前。
伺候的小厮牵去马匹,李淳站在门楼硕大的鎏金匾额下面,听到里面传来震耳欲聋的叫好声。他抬头看了一眼情花楼三个字,心想着怎么几个月没来,这里怎么吵闹成这样。
推开门,李淳一眼就看见围在众人中心的那抹人间绝色。
被众人围在中心的女子看面相不知道多大年纪,只是一张脸生的绝艳,身段窈窕,沉甸甸凶的吓人。
虽然是冬天,但是地龙烧的滚烫,屋内人又多,那女子热的满脸泛红,一双眸子春湖一般,一身红色裙袄脱了上衣,穿着薄薄单衣,越发显得沉重。
刚刚应该是女子刚刚唱完一曲,众人叫好才引得那么大动静。
李淳找了个地方坐下,要了壶酒,笑着看那女子接着开唱。她不唱江南水乡无边风月,反倒是唱起了西韩的三千里平原,万匹烈马狂奔,地动山摇;唱那老秦的赳赳武夫,枕戈待旦虎视眈眈。
在这里的大多是些文人,也有些商贾胥吏,走南闯北的商贾还好,只是那些读了十几年书的文人书生们,个个都是满脸通红,恨不得把身边的美艳姑娘换成刀枪烈马,肆意快活。
李淳看的好玩,想着到底是读书人,一腔热血总是这么容易冲动。
“谢大家唱曲,总是唱的这般壮人心阔,让人心潮澎湃啊!”隔壁桌的老人指尖轻敲桌面,语气感慨。
“老丈也爱听?”李淳觉得大概只有年轻人才会喜欢这种杀伐意味十足的曲调。
“小伙子有点看不起老年人啊。”
“没有没有,怎么敢?”
“你小子嘴上说不敢,指不定心里在怎么想呢。”
老人笑得很和善,他这个年纪早过了争强好胜的时候,对于一切都看的很开。
李淳也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过头看向中间的舞台。谢一又是一曲唱罢,按下调子慢慢哼着。众人也都平静下来,烛光映照着台上人的如花面庞。
外面不过下午,只是楼里的蜡烛都点的通明,燥热在每个人心里流动,使的台上看台下时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疯狂的感觉。谢一脸上带着笑容,目光扫过台下的所有人,包括最远的桌子。每个人都很开心,除了刚刚推门进来的那位。
心里想着,她也就没了再唱下去的兴趣,停下哼唱,娇娇媚媚的向台下作了个揖。
“唱的乏了,今天就先谢过各位的捧场了。”
说完她就下台了,她是这情花楼的台柱子,混了那么多年烟花之地,她自然知道这样并不会让人不开心,男人就像塘里的鱼,被吊着才开心。
果然台下全是叫好声。
看着台下的人渐渐散去,毕竟现在还是白天,除了那些整日无所事事的纨绔,没什么人会整天混在青楼里,只是今天谢大家唱曲,才会早早的就有那么多人聚集在这里。
听曲的走了,来玩乐的各有相好,这几年不是没有人打过那女子的主意,只是来回几次,打这个主意的人大多数没什么好下场,于是大家也就默认这是块没人敢吃的肥肉,不做念想了。
李淳注意到,刚才旁边桌子的老头,在谢一下场后,默默的跟了上去。
“这才是猛人啊,这么大岁数还想吃肉。”李淳呷了口酒,好整以暇的等着。
果然,一壶酒饮了一半,自信满满的老头灰头土脸的走了下来,被大厅里众多人看着,颇有些狼狈不堪的意思。
“喂,老丈听曲儿可听的满意?”李淳高声嚷嚷道。
“哈哈哈!”
楼里都笑,没道理大家吃不到的肉,你个老头就想尝鲜吧。
那老头转头就看到李淳满脸促狭的笑着,狠狠地甩了甩衣袖,推门而去。
李淳笑完,提了壶新酒,也慢悠悠的走上楼去。
来到最高的三楼,李淳提着酒,轻轻敲响最里面的一扇门。
“姐姐在吗?怕你晚上冷,小子特地来给姐姐暖床来了。”
“长得好看吗?”门里传来回答,很娇媚的声音,挠的人心里痒痒。
“好看,特别好看,比姐姐之前找的那些个小白脸好看千百倍。”
“呸!不要脸的东西,蛤蟆一样的相貌也好意思说自己好看。”
“别啊,今天小弟这癞蛤蟆想尝一口姐姐这天鹅肉,姐姐你看行吗?”
“我不怕被你咬一口,反过来也行,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真的咬上来了。”
“嘶,姐姐厉害,小弟服了。”
身段丰腴的美人向内打开门,倚靠在门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淳,问道:“怎么想到到我这来了,不该是直接赶赴春阳吗?”
“瞧姐姐这话说的,路过广陵怎么能不来看看姐姐。”
“你可算了,咱两认识四年多了,光见你嘴上说的好听,没点实质的。”
李淳看着这美艳女子双手抱胸,挑着眼看他。心想错了,本来就不是这狐狸精的对手,不如直接装乖,省的被调戏一顿还没得反驳。
“错了错了,就是想姐姐了,来看看成吗?”
“呸,你十三岁的时候可乖巧了,只可惜越长越像外面那些三条腿的。”
李淳想说姐姐你这话不对,我本就是和外面那些人没什么区别的,怎么可能少条腿呢。而且姐姐,你说话也太野了点。
不敢多说,李淳弯腰一拱,进了谢一的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