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关家回了苍空阁,刘夕阳一身疲态地望着亲切寒暄的贝琳达和李翰杰。虽说那话是极度场面的,可二人那眼中的愉悦却是做不得假。二人拉着手在那低头私语,完全不理会一旁的刘夕阳。许多愁一到落棋镇便自己出去买了些贻贝干——这玩意吃着上瘾,刚回来看到刘夕阳无所事事,本想着和他坐着聊会,却被贝琳达给拉进了二女的圈子。
三人聊得很是开心,除了许多愁偶尔还看一眼刘夕阳,那两位女子似乎没意识到还有一位欲言又止的家伙存在。刘夕阳无奈,却也不觉得如何,反正这几人都是自己亲近的人——他就是不明白到底哪里得罪了这贝姑奶奶,竟然耍起了小性子。
贝琳达是真的生气了。先不说刘夕阳一路上和各端势力编排的种种谎言,她虽然不喜欢,可也没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她可是不喜欢刘夕阳和李翰杰走的这么近啊……但是看着仙子似乎对他也不喜,贝琳达更加搞不明白刘夕阳的想法。
三人聊了一会,李翰杰称疲告退,给了许多愁一个带笑的眉眼,便施礼而出。刘夕阳玩味地看着李翰杰那眼神,笑嘻嘻地盯着狂吃贻贝干的许多愁。
贝琳达拿起一块贻贝,扔向了刘夕阳。语气清淡又不善地说道:“一路上编排身份是一件趣事吗?自作主张地四处逢源,到头来全是漏洞……这烂摊子我可不管。”
和自己说话了便是好事,刘夕阳笑着回道:“你们把我卖了还不允许我自己谈个好价钱啊……说吧,是要杀仁王还是颖王?不会是关南吧?”
“谁告诉你我们要针对这些人了?”贝琳达白了他一眼,“自己脑子不好用怪别人没说清楚?”
“那你告诉我,现在的苍空阁到底是为谁做事的?是,我是没管过你们,可以后要是帮谁杀谁的,这个我总该要清楚的吧?”
贝琳达捶了捶腿,“苍空阁呢,飞花亭你知道吧……不知道?上次在千夏城我不是和你们说过吗?你没听?”
许多愁连忙接话道,“飞花亭是由云泽官面上的探子们组成的……这句话虽然听着别扭,但事实上云泽真的就设立了这么一个部门,明确地向世人昭告自己有一个谍报组织,有一堆见不得光的探子细作杀手之类的人物……”
刘夕阳呵呵一笑,“云泽皇位上净是些奇怪的人物……苍空阁不会就是飞花亭吧?”
“那不至于。只是机缘巧合下,我们苍空阁和飞花亭有些合作。”贝琳达依旧在捶着腿,“但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让苍空阁参与行动的,我们现在只在特殊情况下才听命于飞花亭的首领或是云泽皇帝的。”
“那老头子要杀哪个孙子?”刘夕阳问道。
“还记得从你出东莱城就一直追杀你的那一批人吗?飞花亭的消息说是这群人要在世袭这件事上做些文章。我们并不知道他们要怎么做,可是我们知道这批人惹过你……如果这批人真是蛮子的人,那么他们肯定会制造些麻烦的。仁王颖王的暗侍过多,关南又不好惹,换做是我我也会针对你的……反正追杀你一路了,不在乎多暗杀你几次……”
“胖子把他们教训的那么惨,还有心情来找我?”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现在整个云泽,上至朝堂,下到江湖都在找你……夫人的身份已经显现,你也极有可能成为外姓王爷。撤的是三家世袭,你身份特殊,发生一些你不理解的事情也不奇怪。你也说了,云泽皇位上都是些奇怪的人……总之呢,关南来了,仁王和颖王更不会遇袭,就剩你了。”
“合着所有人都知道我是谁了?只有我在这里骗自己玩?”
“知道你是谁的自然知道,不知道的也没兴趣管你是谁。呐,这几天我不能陪着你,你和胖子小心些。要是你俩能活到进落棋山,那就是没事了。”
“我就不能整天蹲在关南身边啊……”刘夕阳不在乎地说着。
“以仙子仆人的身份在关南身边?还是以六周王探子的身份?你非得给自己找麻烦……这几天如何和这些人圆你的谎,你自己看着办吧……”贝琳达揉了两下腿,站了起来,“累了一天了,我要休息去了……”
见贝琳达走了出去,刘夕阳无奈地看着许多愁,“真派人来刺杀我还好说,要是玩一些下三滥的招数,咱俩怎么办?”
许多愁吃着贻贝干,“还有比你更下三滥的吗……”
刘夕阳拍了拍许多愁的肩膀,撇了下嘴便向往走去。
“少爷,你要去哪?”许多愁问道。
“去找李翰杰啊,”刘夕阳笑着望向许多愁,“我有事情要和李大仙子去说……”
许多愁看着刘夕阳这很是欠揍的表情有些无奈,他不知道这人要去干嘛——连他都感觉到了李姑娘对少爷的不喜,这人自己不明白?
刘夕阳当然明白。大仙子喜不喜欢他无所谓,喜欢许多愁就可以了。他笑着往外走去,哼着小曲,十足的二世祖做派。
许多愁沉默片刻,静静地说道,“少爷,贝姑娘的腿受伤了,你有空过去看看。”
刘夕阳身形一顿,漫不经心地回了一个“嗯”字,依然向李翰杰的院子走去。
许多愁嚼着贻贝干,看着刘夕阳的背影,有些出神。
刘夕阳哼着曲,曲调是越来越轻快,心情却是越来越低落。好不容易来到了李翰杰门前,他大声吆喝着,“李姑娘,我能进去吗?”
贝琳达把门打开,看着刘夕阳。
“你怎么在这里?”
“马上就走。”贝琳达咬了一下嘴唇,“刚才仙子叫我来问了些你的事情……既然你来了,你们慢慢聊……”说完,贝琳达就要往外走。
经过刘夕阳的身边,刘夕阳小声地问道,“伤没事吧?”
“不劳少爷费心……”贝琳达头也没回地回道。
刘夕阳叹了口气,走进了李翰杰的房间。
“刘公子。”李翰杰起身见礼。
刘夕阳看了一眼依旧戴着黑纱的李翰杰,“李姑娘,我们相识也有些时日了……有些话,我想现在说也不算唐突吧?”
李翰杰微微施礼,静候下文。
“李姑娘八绝之名名满天下,想必是什么大才大智都是见过的;出身富足又常年和顶端的权贵打交道,什么叫权势,哪个叫底蕴自然也是清楚。众星捧月的感觉,我想没有人比李姑娘还要熟悉了。既然如此,何不换一个方式?”
李翰杰静静地坐着——听这些废话完全没有动脑的意义。
刘夕阳瞧不清楚皂纱下的表情,自顾自地接着说道:“起初我以为李姑娘恬静到了极致,似乎没有什么能够拨动你的心弦。想必是见得多了,多少有些习惯了……游走在权贵之间难免有些憔悴,何不尝试一下诸如许多愁般的呆板武夫呢?”刘夕阳心中还在挂念着贝琳达的腿伤,原本想好的话语草草说出,竟然变成这副模样。
“刘公子把我想象成什么人了?”李翰杰语气清淡,“小女子虚名累身,可也从未仗着这些莫名的东西有些出格的想法,更不会去做些无聊的事情。刘公子,您如果有事相谈,小女子给您沏茶去……”说完,李翰杰起身。
刘夕阳摆手阻止了李翰杰,抱拳行礼退了出去。
他其实是来给许多愁提亲的。毕竟两个小孩子曾经立下一个不算誓言的誓言……听许多愁说这仙子丫头在车上偶尔会露出一丝顽皮的表情,也会盯着一只小兔子宠爱半天。刘夕阳觉得这仙子并不如表面上的冰冷,至少也是有这个年纪本该有的气质。颖王说这是个高不可攀的女人,仁王对她尊重有加,她恬然的状态也担得起这种礼遇。见过她小女子状态的只有许多愁。本来依仗着李翰杰对许多愁的好印象,再加上自己的巧舌如簧,说成一桩亲事很简单。可如今心中全是贝琳达的腿伤和刚才错身而过的那一脸的哀伤……巧舌个屁。
刘夕阳悻悻地回到许多愁的身边。许多愁还在吃着贻贝干发呆。
“胖子,来,一起分析一下。”刘夕阳喝了口茶,“杨成雄年初三登基,为什么让自己的亲儿子待在这落棋山上?为什么杨成雄让他儿子待在这里的消息是圣上的人传达来的?为什么颖王也要在山上待到年后?”
许多愁扔下手中的贻贝,“少爷,登基大典是年初四举行,剩下的我都不清楚。”
“关南知道我是谁,看似和我还挺亲密的;那深不见底的老车夫也知道我是谁,还说要护我一路安全……这么看来,明天我就算大摇大摆地出现在镇上,也不会有人来找我麻烦的……”
“你知道有这二位高人保护你,蛮子怎么会知道?”许多愁突然脸色一正,“你是在怀疑贝姑娘?”许多愁不解中带有怒气地说道。
刘夕阳不明白许多愁生的什么气,也不想过多解释,继续说着,“这一阵子过的很乱。以后云泽归谁我不管,我也懒得管。这些事情找上我是什么意思?苍空阁本就是我闲来无事开的一家妓院,怎么就成为云泽的高端打手组织了?我当了二十年的少城主什么危险都没有,离了东莱奉旨出来当纨绔,怎么就会遇到袭击呢?十几年前说好的,你天下第一我天下第二,怎么就混成现在这般让女人为了自己负伤呢?”
许多愁望着越说越失控的刘夕阳,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他。
“胖子,”刘夕阳说道,“像以前一样,出去打一架。”说完,刘夕阳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大雪中。
许多愁哈哈一笑,紧了紧腰带也跟着刘夕阳站在了雪中。
“五年前有个老头儿和我说我不适合学武,口说无凭的我自是不信,可他传授了我一套行伍里的入门拳法,我练了半年还没有学会,我又不得不信。你什么境界的我知道,可我不知道乱世境界上段是什么样子的。和以前一样,谁先躺下谁要给对方做一件事情,如何?”
许多愁没说什么,他也不准备运用境界单纯地就要和刘夕阳打一架。这种感觉,久违了。
二人进了雪中,刘夕阳对许多愁抱拳行礼,“东莱城少城主,将来的天下第二刘夕阳,请赐教!”
“少城主的打手,将来的天下第一许多愁,接受挑战!”许多愁抱拳行礼。
大声吆喝着的二人无赖般地扭打在大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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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你这是第三次输给我了。你已经欠我三件事情了。”一小胖子对躺在地上的小男孩说道。
“胖子,你尽管说。小爷我将来有权有势的,什么不能给你办了?”躺在那里的小男孩揉了揉肩膀,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我先说两个。将来的天下第一的大美人,我要娶了她!夫人那新收入府中的洛姓丫头,我也要娶她!我嘴笨,少爷你会讨女孩子欢心,你去替我说!”小胖子豪气万千地说道。
“这没问题,哼,咱俩活了快八年了,你见过有小爷我勾搭不到的小姑娘?不过替你娶两个姑娘,还要替你去说……这便是三件事情了……”小男孩一脸的淤青和自信。
“少爷你还是这么无赖啊……”小胖子有些不高兴。
“哈哈,大不了下次我赢了你不提要求嘛!”小男孩大笑着搂着小胖子的肩膀,“走,跟我去城西偷看钱家姐姐洗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