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初亮,刘夕阳就爬了起来。自认为是醒的最早的,一出车门吓了一跳,上百的兵卒早就列队完毕,整装待发。比当兵的起得晚不算罪过,在远处又看见了正在切磋的许多愁二人;觉得勤奋练功是人家的优点,盛隆周泰也在人模狗样的看着书;总以为爱美的姑娘家断不会起这么早,却发现人家早就吃过了早点在伸懒腰……
刘夕阳无奈地嘀咕了一声:“怎么赖床的永远都是我?”
众人见他醒来,该见礼的见礼,该挖苦的挖苦,却没有一人给他送点吃的。见众人都准备妥当,王宝海一扬手,队伍缓缓地向前走去。
刘夕阳说的早上路,如今可怪不得别人。挨着饿,和车夫并肩坐在一起,看着和昨天黄昏神似的朝阳,傻傻地笑着。
一上午除了挨饿,也没有什么大事。熬到了中午吃饭,尽全力吃的圆鼓鼓的,让队伍再休息一个时辰,刘夕阳躺在车厢顶上晒着太阳。
饥肠辘辘之后狼吞虎咽,又灌了一肚子冷水,天气燥热,太阳一烤,躺了一盏茶的时间,刘夕阳就觉得胃不舒服。
忍着翻江倒海,他颤巍巍地下了马车。艰难地挪动了几步,还是忍不住了,直接吐在了路边。
中午的美味吐得干净,感觉身体被掏空了一样……刘夕阳面色苍白地走到了妘岚车前,拽起人家的衣摆擦了擦嘴,在灵儿和夏巧的搀扶下,上了车。
夏巧见他似乎是惹了大病一般虚弱,不确定地问道:“该不会是中毒了吧?”
刘夕阳摇摇头,也不说话,乖乖地躺在灵儿怀里。盛隆得知这小王爷病了,急忙领着王宝海和几位文官过来嘘寒问暖了半天。刘夕阳有气无力地敷衍着众人,诸位大人好像真的在乎一样,没问清楚说什么也不走,直到许多愁过来说了一句“他吃多了”……
许多愁多次确认下,发现他真的不是中毒,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妘岚却一直看着他,总觉得他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哪有什么原因,就是撑的。这么简单的事情,妘岚不想相信,可见他虚弱是真虚弱,却也没因为这场病而影响到什么。难道真是说病就病?
刘夕阳的病对一行人的行程没有任何影响。按部就班,天黑不久后,队伍就进了仙海城。回绝了盛大人的邀约,刘夕阳几人直接入了苍空阁。
进了内宅,刘夕阳面色红润了些。灵儿端来一碗温水,想着让他缓解一下,却看见这人一直在盯着门口,似乎是期待着什么人。
灵儿问出了声,刘夕阳只是端着碗,一动不动。等了许久,许多愁拿着十几封书信走了进来。刘夕阳见其中几封用的是贝琳达独有的记号,一边瞄着门口,一边打开了书信。
京城没有什么大动静,靖德皇帝新颁布的法令是一条接一条,可官员们的执行力还是差的太多。秦哲一个月必称病十日,还巧妙地分成了月初月末各五天。善家和玉家的联姻还是进行了下去,玉家将年芳十三的二小姐许给了善家大公子,彩礼收了,说是等两年后直接过门便可。
大事算是有一件——靖德皇帝命三法司重查四年前林家灭门案。其他事情对刘夕阳而言,都叫小事了。打开另一封,去往明月国的颖王,在边境上竟和蒙王起了冲突,燕方易连夜赶过去调和,收效甚微。蒙王扬言,要是颖王敢回来,定当让他大卸八块;颖王没什么大反应,只是笑着进了明月,从此之后音讯全无,一起消失的还有封十二。
六周王杨承慈依旧待在京城,得知次子失了踪迹毫不慌张,只是命一直待在六周城的长子瑾王进京一趟。仁王尽心尽力地在落棋镇做着知州,有事没事就领着千人南下挑衅南蛮。南蛮因为妘岚下令,只做守势,虽说仁王去了多次,两国却一兵未损。
刘夕阳打开最后一封贝琳达的私信。京城出了一位书仙,一位画仙,一位诗仙——三位“大仙”后面都写了一个名字,沈鹤楼。
刘夕阳苦笑地合上书信,刚准备查看苍空阁渠道的信函,一位身材瘦高的公子哥端着茶走了进来。
刘夕阳盯了半天的门口,没等到内宅丫鬟,却等来了一位男人,本以为就是苍空阁的小厮,这人却开口说道:“见过小王爷,在下仙海城苍空阁主事,韩姑。”
灵儿惊得叫出了声来。当年各地分派的内宅丫鬟,虽说是丫鬟,毕竟主子一直不在,因此这些个丫鬟便是每间苍空阁背后的主事,场面生意是老鸨说了算,可背后门道都是这内宅丫鬟定夺的。内宅丫鬟必然得是丫鬟,少爷这是什么趣味,仙海城竟然派了一男人呢?
刘夕阳可是比灵儿吃惊的多。自己记不清名字倒算了,难不成是男是女都记不清?可这也不是记不记得清的事情,而是他不可能派了一位男子做丫鬟啊!
刘夕阳面色不善地问道:“你哪位?”一旁的许多愁戒备了起来。
韩姑撅起了嘴,撒娇道:“少爷,不记得人家了?”
刘夕阳总觉得好不容易安稳的胃部又搅动起来。忍着恶心,他仔仔细细地想了一番,实在是没有任何能对上号的人物。刘夕阳递给许多愁眼色,许多愁抽出长剑,锁定了面前这位娇羞的公子哥。
韩姑见着紧张的氛围,幽怨地叹了一声,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子上,关上了门,离得许多愁远远的,在脸上摸索了起来。
刘夕阳这时才瞧见了韩姑的手指,细长的可怕,关节凸着,每支手指的前端都有厚厚的茧子。
韩姑摸了半天,五官似乎都变了模样,清秀了许多,可怎么看终归是个男人。刘夕阳正疑惑着,突然转头问向许多愁:“胖子,你还记得他刚进来时候是什么样子吗?”
许多愁微微一愣,盯着韩姑看了半天,冷冷说道:“虽然记不清,可也不是这一副模样。”
韩姑微微一笑,说道:“少爷别着急,你再等等。”说着他又在脸上摸索了一阵,这次刘夕阳瞧得仔细,却发现五官还是那五官,可总觉得和刚才清秀公子哥不是一个人。
韩姑开口道:“少爷还没想起来?”
刘夕阳摇摇头,灵儿似乎有话要说,却是不敢应声。
韩姑跺了一下脚,飞出一个满含春色的眼神,娇声娇气地骂道:“小冤家,非得把人家看得彻底么……”
说着,韩姑松开了束带,褪去了杏黄色的长衫。转过身去,缓缓褪下白色内衫。刘夕阳瞧见了后背当中环绕的布条,心中不由地赞叹,竟然有能躲过自己眼睛的易容?
韩姑背身转过头来,突然用出女子的声音说道:“少爷,还需要验明吗?”
刘夕阳附到许多愁耳边嘀咕了一句,许多愁疑惑地回道:“打不过我。”
刘夕阳摇开扇子,咳嗽了一声,忍了半天,艰难地说了一声:“裤子,裤子还没脱……”也不知他紧张个什么劲,反正就是颤巍巍地说着,眼神却无处安放,四处游走……
韩姑一怔,转过身来,缓缓地走到了刘夕阳身前,扶着刘夕阳的肩膀,双手向下游走,来到了刘夕阳腰间,同时人蹲了下去,用勾魂般的声音说道:“少爷,是脱奴家的裤子,还是要……”
刘夕阳看着这又陌生起来的面庞,觉得妖媚气十足,摇扇子的手突然快了起来,也不知是刻意为之还是说单纯的颤抖。
灵儿不确定地开口道:“轻鸿小师父?”
韩姑似乎被认出了身份,也没有调戏刘夕阳的想法,将衣服穿上,重新正式地介绍自己:“少爷,我是轻鸿,在仙海城官面上的称呼是韩姑,这里的人都称我韩公子。”
刘夕阳望着灵儿,灵儿雀跃地说道:“轻鸿小师父,是春莹姐姐的师妹。在京城的时候,姐妹们各种装扮的技巧都是请教的她,没想到也被少爷你派了出来呢!”
韩姑——姑且还称之为韩姑,哀怨地看着刘夕阳,轻声说道:“少爷兴许是忘了呢。”
我是真忘了啊!
刘夕阳摇着扇子,心中想到:这妙禅僧真是位奇人,收了两位风尘女子为徒是要闹哪样!这普度众生的方式也太针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