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之前我在连部时所执行的紧急任务只是小打小闹的过家家的话,那当我迈入红蜘蛛这道门槛后,摆在我面前的或许便是那真正所谓的战争了吧。
血腥味十足的,不夹杂一丝人性的。
你有见过三个还不足成年的小孩,将一座全副武装下的领事馆炸开花的场景么。
又或者是,一名年近七十的老者,携带着一包足够摧毁一栋大楼的塑胶炸药将一座满是人流的商场轰平。
想象一下,根本想象不到。
这些都是在国内难以看到的,但在国外,却是比比皆是。
恐怖主义这四个字在国内只限于网络用语,而在国外,则是实打实的存在。
我用了三年的时间学着去习惯这一切,在红蜘蛛之中,或是在这之外。
付出了除去生命之外所有能付出的,只为了能在那子弹不长眼的世界中,保住自己这条狗命。
况天宇说,当一个人在你面前被一发rpg轰成肉泥,而你还能淡定的抽着香烟,到那时你就成了。
我穷其一生或许都达不到他口中的那种境界。
战争磨练人的不止是意识,还有心神。
在面对生死时,你唯一你能做的,只有是目视着前方,集中注意力,确保下一个死的不是你。
况天宇借着火光点燃一根烟卷,此时的他就如一年迈的老人一般蹲在地间,吞吐着云雾。
在他身前的脚下是一具被火烧的噼里啪啦作响的尸体。
尸体的主人是个当地政府军的官员,具体是怎么死的我不清楚,只知道我们来时他就已经在这里烧着了,持续到现在,已经有了大半个钟头。
风云与妖姬在前后两侧街口负责着警戒,白杨带着野狼消失在了街尾处。
三年时间通过上百次的任务锤炼,众人之间该有的默契度还是有的。
隔着这条街的另一条街道上,时不时的会传来一阵阵枪声,从枪声上可以依稀的听出反叛军与政府军交火的激烈成度。
两边使用的都是制式武器,比起政府军的清一色akm,反叛军这边则是更杂一点。
除去本身的akm外,其中还夹杂了m16与m249,在这里就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有美国人参与其中了。
相对于拼死守卫自己国度的巴勒斯坦政府军,作为旁观者的我们并不轻松,按照这个趋势走下去,随时都有引火烧身的可能。
巴勒斯坦的叛乱已经持续了半月有余,格勒塔扎将军率领着的反叛军在当地恐怖组织ss的推波助澜下,疯狂的突袭着以巴勒斯坦首都卡切尔为中心点的各大周边城市。
巴耶卡纳,在国际上有着花园城市的美誉,作为边邻沿海的旅游城市之一,无情的战火早已将这片原本独属富饶的土地摧残的满地疮痍。
美景不在,繁华不现,留与世人的只有一节节断壁残垣的墙基,更多的是死伤在炮火之下的外籍旅客与当地平民。
三天前我们接到上级密令,前往巴拉斯坦解救被困在这里的三名我国民众。
巴勒斯坦政府以忙于内乱,无暇分身为由表示无法提供任何武力援助,只愿意提供情报共享,这让况天宇着着实实骂了一回娘。
按照原始任务来看,我们本是完成了的,只待撤离,然而谁成想,半路却是杀出个美籍华人来,这让我们不得不重新制定撤离计划。
况天宇一边抽着烟,一边向上级核实着女子的身份信息。
根据女子提供的消息,她是美国纽约时报驻巴拉斯坦的约稿记者,一个星期前到达的巴耶卡纳,没想到会被困在这里。
我扭头看向身后不同位置的四人,更是不同的形态。
那美籍女子坐在角落中,双手抱着膝盖,满是泥泞的脸颊上写满了大难余生后肆掠不减的惊慌。
在她身旁是一名年轻的男子,样貌文文弱弱,带着一副黑框眼镜,胸口吊着一台套装5dmarklv。
用他的话来说,自己是一名摄影爱好者。
还有一名年龄大一点的,三十多岁的样子,此时正独自一人坐在一张木桌下,神色呆滞,很明显是受了不轻的刺激。
在杂货铺中央位置的货架上躺着一名面色惨白的男子,七品与土狗正在替他处理着腿部的伤口。
他在撤离时被流弹击中了小腿,因为失血过多现在已经昏了过去。
这个男子我曾经在电视节目上看到过,具体叫什么记不清了,只记得是个浪人,四处,国度旅行的那种。
“东南,七点钟方向,敌人逼近。”耳麦中野狼那不阴不阳的声音传来。
我顺着他所说的方向望去,同时紧了紧手中的m249班用机枪,全神贯注着。
况天宇扔掉烟头,一个闪身躲进了一家农具用品店内,同时问道:“多少编制,有没有重武器。”
“二十多号人,一架0.50重机枪算不算?”野狼的声音略带挑逗性。
况天宇没回他,就在街角的风云和妖姬同时藏匿起了身影。
我身后七品和土狗相视了一眼后没有搭理我们,而是埋头继续处理着伤口。
相对于我们来说,他们手底下的伤员更为重要。
我抽身进屋,将三名惊慌失措下的男女收拢到一起后,安慰着他们,示意他们控制情绪。
这个时候的大喊大叫只会过早的暴露你自己,如果你不想死,那就学着从安静开始。
一支反叛军的搜查小队,提着轻重武器,穿过十字路口,步入这条街道。
况天宇示意白杨只要瞅着机会就把扛机枪的干掉,其他的交给我们。
听着他这话我心里都快骂娘了,这大包大揽的,那是二十多号人,不是二十多个活靶子,要想轻易干掉,那有那么简单。
走在人群正中央,扛着机枪那可怜家伙,还没等见着敌人便是身子一挺,一命呜呼先去见了阎王。
就在他身边的反叛军看着同伴倒地,瞬间都作鸟兽散,纷纷找掩体藏匿起了身影。
原本打字喊出一半的况天宇愣是憋了回去。
“谁,谁他妈开的枪。”
况天宇大骂着,原本是想打个出其不意,现在还打个**。
反叛军依靠着路边的建筑物,缓缓向前搜索着。
二十多把轻重武器对着沿街的店铺一阵阵扫射,子弹打在墙体上,发出梆梆梆的响声,墙面厚点还好说,墙面薄的,直接给你打个对穿。
“风云,妖姬,三斤,火力掩护!!”
况天宇躲在我身前的店铺中,被乱射而来的子弹打的抬不起来头。
我靠在杂货店的窗前,打碎玻璃探出m249的枪身对着反叛军的位置便是一阵扫射,四五名反叛军当场被我撂倒在地。
身后街尾处妖姬就在此时发力,两个人两把枪,相互配合分散着火力。
况天宇抽开身,抄起手中的m16a3便是一套点射。
三四个躲避不急的反叛军应声倒地,但这么一来却是暴露了他的位置,就见十多把枪口齐齐对向他的方向。
“手榴弹!!”
我大喊着冲出杂货铺,手中的m249喷出一道道火蛇,然而还没等我干退多少人,迎面而来一阵密集的流弹瞬间将我周身包围。
四散而来的弹头打在我脚边的地面上,划过我的耳畔。
我仿佛听到了子弹在我耳边打转的声音。
一直藏身在街角口处的风云敲响一颗手榴弹甩向人群之中后向十字路口撤去。
就听“嘭”的一声闷响,三个倒霉鬼当场被掀翻在地。
我借着爆炸的空档,连忙跑向前方一座店面前,想着进去,谁知道店门居然是紧锁的。
“艹!”我急的一声大骂,一时之间成为了众矢之的。
一发发子弹呼啸着火舌冲向我的身前,躲过一发,两发,躲到最后我只感觉像是有一股重力锤在我的肚子上一般,将我整个人都向后拉了几步。
我顾不得这些,举起手上的m249一边向着后方的店铺中撤去,一边回敬着他们。
一个,两个,三个……
“最后还有七个!!“”我点着人头数。
“你他妈不要命了!!”
况天宇在耳麦中大吼着,显然是被我的疯狂给带愣住了。
撤到一家店铺内的我只感觉肚皮上一股热流传出,紧接着便是一阵钻心窝子的痛,痛的我险些没背过气去。
我只感觉我整个肚子都被绞肉机搅烂了一般。
那反叛军不知从哪里搞来一辆加装了厚实铁板的皮卡,他们打开车门,藏在车门的后边,用皮卡做掩体,缓缓的向着这边逼来,
我强忍着剧痛,从背包中掏出一颗手榴弹,甩开膀子扔了出去,一瞬之间还在皮卡车后的反叛军们来不及躲避,连人带车,一同成了火球。
况天宇冲出掩体,对着街面上仅剩的几名叛军一阵清算。
风云和妖姬在身后掩护着他,三个人三把枪,一梭子弹打完之后,街面之上,在没一个能站起来直立行走的反叛军。
“身后!!敌人!!”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就这么结束的时候,耳麦中野狼的声音很不是时候的传来。
他与白杨在高处作狙击,同时负责勘察着周边的动向。
我探出身子望向他说的方向,就见四五辆皮卡车载着一大堆穿着各色服饰的人停在了街头。
“反叛军?恐怖组织?”
一瞬间在我脑海中闪现出三个词汇。
“狗子你那边还要多久!!”况天宇有些急了,问向土狗。
“一分钟!!给我一分钟!!”
“rpg!!”
还没等我张口要说些什么,就听见耳麦中传来妖姬的怒吼,与此同时,一发火箭弹落在土狗七品等人所在的杂货铺,半间屋子瞬间被轰成碎渣。
“白杨,给我打掉他!!”况天宇一边向着杂货店靠拢一边大叫着:“土狗七品!!没事吧!?”
我强忍着腹部的剧痛抱着m249对着街角那群不速之客便是一阵扫射,然而迎面而来的弹雨让我不得不从新退到铺子里。
就当我换掉弹匣想在来一梭子了事的时候,一发火箭弹落在我藏身铺子的墙面。
一瞬之间我只感觉天旋地转,碎石瓦砾纷纷向我扑来。
一块瓦片擦过我的肩膀,划破作战服,带去一片血肉,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见屋顶上塌陷而下的房梁将我整个人都砸倒在地,
我趴在地间,只感觉后背压了一座山一般,沉重而又沉闷,想起又起不来,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在嘶吼着疼痛。
况天宇在耳麦中喊着我的名字,我想回他,张着嘴舌头一甜,一股血浆从嘴巴里喷了出来。
“伤到肺了嘛?!”我想着。
街道上混杂的枪声不绝于耳,但此时仿佛跟我没了关系一般。
识开始模糊,眼前的景象开始出现重影。
“七品重伤,七品重伤!!”
土狗的声音模糊,重复着喊话。
“三斤!!三斤,死了没?!!听到回个话!!”况天宇呼唤着我的名字。
听着他的话我有股骂娘的冲动,心头一急,没忍住,一大口血从喉咙眼涌了上来。
这家伙嘴巴太毒,没等让外面那帮巴勒斯坦的恐怖分子干死,就先死在他这张臭嘴下了。
我隐隐约约看到一道人影从废墟后走了进来,来到我身前,大叫着什么,耳朵开始失聪,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能感觉到他在用手扒拉着压在我身上的房梁与碎石。
在往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失血过多昏了过去,土狗在我醒来之后告诉我的,当然那已经是两天后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