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水若感到丈夫临死前撵自己的脚踝是那么死命。用尽全身的最后一丝力气，是不甘心，是不暝目，是不明不白，是冤。
陆水若刚把目光从上官旗云的尸体那移开，马上又看到更触目惊心的场景。孩子们一个个稀有，安静地不寻常地躺在地上。
不满二岁的小儿子上官立志，刚才还吓得哇哇大哭。现在哭声已经赫然而止。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迹。像吵要糖吃，没人理他。他自己哭累了，睡着了。睡容那么苍白，死寂，让人心胆俱裂，不忍再睹。
四岁的四女儿上官幼雪手里还纂着一枝刚采下的腊梅花。腊梅随小主人一起倒在雪里。腊梅和鲜血一起映着雪色，红得惊骇。幼雪从小就喜欢采朵花儿扑只蝶儿。这枝腊梅花能领着她到另一个世界，陪着她吗。
六岁的三儿子上官立文还将一把玩具木刀紧紧揣在怀里。他不负上官旗云给他取这个名字时的期望，立志做文人。他喜欢武刀弄枪。蹒跚学步开始就想抓起沉重，明晃的大刀长枪。一见到有人扎步习武就站着不走，看得目不转睛。忘了其它的一切事情。上官旗云为了满足小立志人小鬼大的心愿，送给小立志一把他这个年纪能拿得起又不危险的木刀，立志喜欢得不得了，每时紧带在身，寸步不离。有空就用它来练臂力，不会伤到自己。小立文刚把一套基本的刀法武得像模像样。小立志已经没有机会再练下去了。他的大刀不能替他挡住夺命的利剑。
八岁的二女儿上官轻蝶很害羞很缅腆，总是静静地玩，静静地吃饭，静静地睡觉。像一朵蔷薇花，静静地开。长得也最像父亲，最平凡，不受重视也不习惯被注意。陆水若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个女儿最喜欢玩什么，吃什么。陆水若到这一刻才后悔才埋怨自己对小轻蝶的曾经太多粗心忽略。
陆水若对躺在冰凉地板的孩子们说。
“别哭，不要害怕，娘就来陪你们了。立志，娘给你拿糖果吃，幼雪，娘给你摘花，立文，娘给你再做一把更漂亮的大刀，轻蝶，娘会多关心你的。你们等娘。娘到地下再好好继续当你们的娘，陪你们长大。旗云，对不起，我对不起您，对不起上官家，对不起上官的列祖列宗。我是祸水是罪人。我到地下再好好给你们赔罪。”
陆水若抱必死，不苟活的决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