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鸿飞虽然性急却很明白事理,冷静下来之后对金梦柔的话完全认可,大哥成为昆仑掌门之后一直有意疏远自己,三弟又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己要另想出路了。深思熟虑之后做出了决定:“柔姐,我打算到关外开个马场,躲开中原这块是非之地。”金梦柔点头:“这样也好,如果有了韩雨的消息我一定告诉你。”燕鸿飞长叹一声:“但愿三弟早日复原重出江湖,这个结不解开我做什么都没意思。”金梦柔开解一番,燕鸿飞收拾一些重要的东西取道关外,临行时约定,每年进关一次与金梦柔相会。自此后燕鸿飞留在关外一心经营马场,基本与穆云平断绝了来往。而穆云平也不希望与燕鸿飞过多接触,韩雨的事情告一段落,接下来要经营自己的天地了。昆仑派掌门虽然是武林一流角色,穆云平的志向却更加远大,有了泰和钱庄以及金梦柔的支持,自己就可以放开手脚。昆仑派的成员并不多,也没什么大事,穆云平有很充裕的时间,逐步在江湖中秘密培植自己的力量,有了一定基础以后就可以制造出一些争端来提高自己的声望。事情进展极为顺利,穆云平是海天第一剑侠楚江寒的唯一传人,又是昆仑派的掌门,这两块金字招牌起到了极大作用,短短时日穆云平就招揽了数百人,高手三十余。有了人手还要统一的训练,互相配合才能发挥最大的力量。穆云平选好了一个隐秘的所在精心调教,分期分批将这些人安插到江湖中。当然,这一切都是在暗中进行,连妻子马瑶红也毫不知情。除了培植自己的力量以外还有一件大事,就是提升武功,在江湖中立足最关键的就是武功。有了人手之后穆云平从各种渠道搜集其他门派的武功图谱,与本身武功印证之后取长补短。剑术武功与日俱进,为人处事却愈加谦和,得到了很高的赞誉。
比较起来隐居在京城的父子俩就显得简单多了,一门心思的习文练武。韩雨化名夏孤村以后特意改了装束,留起胡子,出入都戴着帽子,打扮成普通的富户,年纪也显得大一些。儿子夏西楼极肯吃苦,读起书来废寝忘食,练起武功就不肯停手,夏孤村根本用不着督促,反而要时不时的劝儿子注意休息。韩贵妃捎来的珍宝价值数十万两,足够父子俩花销,夏孤村当然不是守财奴,在京城繁华的街市上开了一家兵器铺,招募工匠打造制作各种兵器,挂出招牌回收古旧刀剑,店铺名称就叫夏家老店。做这个生意当然与武功有关,夏孤村颇有见识,儿子早晚要闯荡江湖,兵刃至关重要。自己初出茅庐就能在点苍派十余好手围攻下安然进出不完全是本身苦练的结果,兵刃上乘也有很大关系。生意开起来之后左邻右舍都称呼夏员外,对掩饰身份很有好处。夏西楼十分关心父亲,有机会就劝,希望父亲讨一房媳妇,将过去的事情淡忘。夏孤村执意不肯,除了经营生意就是钻研武功,夏西楼不好勉强。虽然没有名师指点,父子俩的武功进步却很快,蝴蝶泉边的灵光让夏孤村领悟到武学玄奥的宗旨,只要体会到这一层,所有招式就有了生命力,这个道理放到刀法上同样适用。除了武功以外水性也很重要,隔三岔五夏孤村就带着儿子到京城外的大河里潜水,这个本事很有用。夏西楼十分上心,学起本事来如饥似渴,夏孤村颇感欣慰,后继有人自己就可以放心了。经过许多波折,夏孤村已经对江湖失去了信心,不愿再混迹其中,只想做一个冷眼旁观的看客,夏西楼就不同了,为了母亲临终的嘱托,自己要加倍努力,将来的每一天都要过得精彩。
家里还珍藏着一口十分珍贵的宝刀,乃是大名鼎鼎的龙雀,与上古神兵湛卢宝剑齐名,乃是韩贵妃从宫里挑选捎回来的。皇室处处讲究王道,皇族大都佩剑,不大重视宝刀,所以这柄神兵落到了夏孤村手里。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果武功不济,佩戴如此神兵十分危险,所以夏孤村多次叮嘱儿子,既然喜欢刀法就一定要千锤百炼,龙雀宝刀非同小可,刀法不济根本配不上。夏西楼十分珍惜眼前的机会,每日苦练不休。不知不觉中五年过去,父子俩都取得了很大进步。夏西楼刀法展开,刀光皎洁如龙,威不可当。夏孤村的剑术身法逐渐圆熟如意,心境也日趋平和,往事如风,过去就过去了。唯一难忘的就是白天香,两人虽然相处日短,感情却很深,为了这一段回忆夏孤村一直没动过娶亲的念头。这一日父子俩正在家里研究武功,店里的伙计匆匆跑来,掌柜有急事相请,夏孤村随即来到店中。原来有一名青年拿来一柄古剑,要价很高,掌柜请夏孤村看一看再决定。那青年举止轻浮,一看就知道是青楼赌场的惯家,口气极大。看样子不是在赌场输光了就是恋上了青楼的女子,急着赎身,拿出传家的宝贝。夏孤村很沉得住气,见礼之后从容落座,青年很不耐烦:“要不要给句痛快话,多宝楼的马老板已经出到五万八千两了。”夏孤村心里明白,这个数目虚多实少,当下微笑点头:“如果真是好物本店不会吝惜金银。”青年递过一个檀木盒,只有一尺多长,原来是一柄短剑。夏孤村接过来小心打开,盒里躺着一柄黝黑的短剑。青年自夸:“当年我爷爷为了这件宝贝倾家荡产,要不是急着用钱我绝不会卖。”韩雨小心拔出两寸,心头一惊,难道真是这件宝贝?仔细审视多试,最终确定,自己没有猜错。当下微笑道:“这不是短剑,而是一柄短刃。”青年一下子跳起来:“胡说八道,真是有眼无珠,我不卖了。”夏孤村跟上一句:“不管是刀是剑,价值都难以估量。”青年马上停住了脚步:“这就好,说个价听听。”
夏孤村饱读诗书,因为习武的缘故对兵器多下了几分功夫,已经确定这件宝物的出处,却不能明言,这是做生意的诀窍。当下坦言:“这件兵器十分珍贵,本店出价三万两。”青年一撇嘴:“马老板出五万八千两我都没卖。”夏孤村摇头:“马老板最多出价一万八千两。”青年一愣:“你怎么知道?”那马老板是古董商,不会了解这件兵器的珍贵,只能当做春秋时的古物收购,夏孤村心里很清楚,所以一语道破。青年犹豫了片刻态度缓和下来:“夏员外是实在人,乡里乡亲的好说话。那马老板是山西老抠,我懒得搭理他。如果夏员外真的有意我只要五万两怎么样?”夏孤村摇头:“我敢说,这京城里没有哪一个出的价比我高,看在乡亲的份上我给你加五千两。”青年明白对方的话不假,改变了策略,施展软磨的功夫。夏孤村最后出到三万八千两,青年欢天喜地,立下字据之后拿了银票笑吟吟跑的没影。夏孤村将兵器揣在怀中回家,心中狂喜,万万不曾想到开设兵器铺还有如此巨大的收获。回到家里,夏西楼注意到父亲的变化,上前询问:“爹,什么事如此欢喜?”夏孤村将儿子叫进屋里,取出檀木盒放在桌上:“西楼,你认得这件兵器么?”夏西楼已经意识到这件兵器十分珍贵,小心拿起来,缓缓拔出,果然是一柄短刃,呈新月形,闪烁着湛蓝色的光芒。反手刺下,短刃无声无息穿透厚厚的桌面,好似切豆腐。夏西楼大惊:“好厉害。”夏孤村满面喜色:“这件神兵沉埋已久,想不到会出现在京城。”夏西楼赶紧询问:“爹,这件宝贝有何来历?”夏孤村笑道:“这就是荆轲刺秦王之时使用的利器,名唤寒月。”夏西楼大喜,爱不释手。夏孤村感叹:“因为行刺不成,这件神兵没有引起重视,其实失利的原因在荆轲的犹豫,与寒月神兵无关。前些时为父将剑谱上的身法与鱼跃的姿态结合起来,悟出一式凌厉的杀招,正准备传授给你,刚好寒月神兵出世,天从人愿。”夏西楼劝道:“爹,这件宝贝还是您留着吧,将来行走江湖用得上。”夏孤村摇头:“为父心意已决,江湖已经没有任何吸引力了。”
父子俩水性精通,对鱼跃十分熟悉,与本身武功结合之后威力强大,寒月神兵锋锐异常,施展开来果然是必杀之技。夏孤村多次强调,这一招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知道的人一多效果就会大打折扣。还有一层意思,行刺秦王之前这件兵器经过特殊的锻造,刃上隐藏着剧毒,见血封喉,中者即死,使用之前要考虑好才行。夏西楼还没有学成武功已经拥有了龙雀宝刀和寒月神兵两件神器,夏孤村还是很担心,先贤处世论早就言明,登天难,求人更难。黄连苦,贫穷更苦。春冰薄,人情更薄。江湖险,人心更险。经过一番挫折之后对这几句话的理解更加深刻,因此百般叮嘱,不管遇到什么危难都不要把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自己一肩担之。要做到这一点就需要高深的武功和渊博的知识,夏西楼明白这一点之后愈加刻苦。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夏孤村的关爱比亲生儿子还要亲,不惜重金收集材料,为儿子制作护身软甲,一件优质的水靠自然少不了。此外还准备了一个全新的百宝囊,应用之物一应俱全。夏西楼对父亲极为尊重,这是世上唯一对自己好的亲人。父子两个齐头并进,转眼又是五年过去,夏西楼已经是二十出头的青年了,因为长年练武潜水的缘故身材魁梧匀称,极富美感。夏孤村变化不大,只是心境与从前有很大差别,恬淡沉静,与世无争。儿子本事学成就要出去闯一闯了,夏孤村做了充足的准备,夏西楼也很兴奋,到街上挑选了一身簇新的衣服,打扮整齐之后显得英姿飒爽,威武不群。原以为父亲会大加赞赏,没想到夏孤村竟然皱起了眉头,夏西楼不明原委,连忙询问,夏孤村解释:“你这个样子锋芒毕露,太招摇了。”
夏西楼对自己的装扮十分喜欢,内着黑色紧身衣,腰系巴掌宽的狮蛮带,披着一件猩红的披风,佩上龙雀宝刀,再将寒月神兵挂在胸前,要多威风有多威风。可是父亲的话很有道理,这个样子出门很容易引人注目,太危险了。于是马上改装,在紧身衣外面套了一身走镖之人常穿的短靠,披风也不要了。夏孤村这才满意,没有强大的势力支持,在江湖中招摇太危险了,这个样子最好。要出门了,夏孤村仔细叮嘱一番,交友一定要小心,没有充足的理由不能轻易展露武功。夏西楼牢牢记在心里,从小自己就学会了忍耐,江湖中藏龙卧虎,高人辈出,谨慎一些没有坏处。夏孤村行走江湖的时间很短,对结义的两位兄长没什么牵挂,牢记在心的就是太湖蟹王庄的古老爷子,没有这位前辈的慷慨自己就不可能渡过难关。所以专门叮嘱,这位古老爷子是父子俩的大恩人,如果遇到什么危难一定要全力帮忙。朝夕相处十年,一旦要分别伤感是免不了的,夏孤村很想得开,儿子翅膀硬了就该出去闯荡,总在庇护之下是不可能成才的。准备妥当之后夏西楼别了父亲,乘坐一匹普通的红马离开京城南下,踏上了新的江湖之旅。定居京城之后夏孤村曾经数次潜回老家,为的是证实一下。如果有江湖人上门,与大哥穆云平的交情就彻底消失了。二哥虽然鲁莽,这种事是绝对做不出来的。探查之后发觉,果然有江湖人到梅花坳打探消息,这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一切只能靠自己。
离开京城之后夏西楼心情十分舒畅,迎接自己的是大把好日子。此番出门身上带着五千两银票,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可以尽情享受人生。夏西楼是从苦水里泡出来的,很容易满足,对饮食不很讲究,吃饱喝足就行。父亲最挂念的就是古老爷子,所以夏西楼第一个目的地就是太湖蟹王庄。赶到的时候一打听,得知古老爷子生了一桩怪病,四肢麻痹,僵卧不起。多方诊治均不见效,群医束手,已经缠绵病榻半年多了。夏西楼颇为吃惊,这个忙无论如何要帮,只是从何帮起?自己根本不懂医道。多方打听,得知当今天下医术最高明者有两位,一位是宫廷御医之首,有神医美誉的彭延寿。还有一位怪才,治病的手段五花八门,千奇百怪,被称为鬼医,名叫淳于期。请御医显然不大可能,夏西楼决定寻访鬼医淳于期,无论如何要治好古老爷子的怪病。这位鬼医性情古怪,行踪飘忽,极难寻找,就算找到了也很难请得动。夏西楼自然不畏艰难,快马奔波,数日后终于打听到,鬼医淳于期在终南山采药。夏西楼不顾劳累,直奔终南山。好不容易来到了地方,夏西楼却傻眼了,这么大的山谁知道淳于期在什么地方?虽然困难,夏西楼却没有半分退却的念头,将马匹寄存在山下,预备足够的干粮步行上山仔细寻找。终南山风景秀丽,气候宜人,乃是绝好的游览胜地。夏西楼的心思却在淳于期身上,攀上一个山峰就大声呼喊,看到人影就追过去问问。奔波了三日还是没找到,心中难免郁闷。远处传来水声,刚好有些口渴,于是循声前行,在一片山崖下看到一片瀑布,下面是一个水潭。走上前喝了几口水,洗了洗脸,感觉舒服许多。刚要起身,忽然发现水里竟然有鱼,一时技痒,又有些炎热,将衣服脱下来准备下水捉鱼。刚要下水耳边忽然传来沉闷的声音:“臭小子,别捣乱,坏了我的事跟你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