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郑东流以后夏西楼马上开始自己的计划,太后需要的药对自己太简单了,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任涛生配置这种药当然手到擒来,夏西楼带着药和大笔银两亲自上京斡旋,海上贸易利润十分丰厚,只要得到朝廷的特许就会有滚滚不断的财源。眼下夏西楼还没打算与锦绣山庄大举交锋,让郑东流传话就是警告一下,如果穆云平不肯停手,自己就不客气了。目前京里已经有数名官员与夏西楼建立了联系,不乏手握重权的显官。这些人结交夏西楼不仅仅为了贪财,还有一重意思就是将搜刮来的大笔钱财通过夏西楼庞大的产业漂白一下,变成合法的财产。海禁的事夏西楼早就在计划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已经委托这些官员进行铺垫,太后喘疾发作是个很好的机会,治好太后的病相当于救驾大功,这时候提出海禁的事成功的机会很大。夏西楼与三名官员接触,官员们竟然争执起来,都想在太后面前争宠。夏西楼看到这些官员的嘴脸心里颇为反感,可惜世情如此,自己不愿意做不食人间烟火的隐士,只能与这些人打交道。两三日之间就组织起十余名显官,通过这件事向皇帝提出请求,皇帝最终答应下来,特批夏西楼重开海上贸易,每年上缴税银五百万两。这个数目显然有刁难的意思,皇帝并不是心甘情愿。夏西楼目光长远,只要打开这条商道,一次交易就能拿出五百万两银子。全盘接受下来之后立刻集中力量组建船队,将手里的船只组织起来,设立船厂,建造坚固耐用的大船,同时提取大批银两收购货物准备与海外商人交易。
这个消息传开举国上下的大商号都闻风而动,谁不想与海外商人贸易?从前是朝廷严令禁海没办法,既然夏西楼得到了朝廷特准,又有大规模的船队,大家都想入股分一杯羹。夏西楼费这么大心思当然不仅仅是为了钱财,与各地商号建立联系也很重要,这样可以将夜叉的实力渗透到各地。于是放出话来,欢迎各地大商家前来入股,一时间洞庭湖来了不少富商,岳阳楼人满为患。夏西楼自然成了最引人注目的风云人物,经过仔细磋商与各地商家达成协议,组成了一个空前庞大的集团,生意一旦展开必然是财源滚滚。这个消息让穆云平如坐针毡,本来夏西楼就掌握着庞大的财富,与各地商家结成联盟以后财力进一步增强,人力物力增长数倍,势力扩展到大江南北,已经凌驾于锦绣山庄之上。要破坏生意最简单的办法自然是袭击船队,可惜锦绣山庄总以名门正派自诩,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指使绿林道也行不通,夜叉在绿林中地位很高,昆仑派掌门说的话也不好使。左思右想穆云平只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通过泰和钱庄做手脚,让夏西楼的资金流转出问题,只要一两笔生意的资金不到位,夏西楼船队的信誉就会受影响,生意就很难展开。与薛百策接触之下得到了否定的答案,薛百策的理由很简单,夏西楼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组成了一个全国性质的商家联盟,财力之雄厚已经达到空前的地步,如果泰和钱庄从中作梗,这些商家联手抵制,泰和钱庄庞大的生意很可能烟消云散。锦绣山庄能够维持到今天多亏了泰和钱庄的大力支持,如果泰和钱庄垮掉的话锦绣山庄也就保不住了,穆云平自然明白其中关键,只好放弃这个想法。
夜叉组织每一个人都知道大夜叉王就是富甲天下的寒雨楼主,心里都很有底,充当杀手无非是为了钱,像夏西楼这样的人不可能贪恋小钱。船队经营起来以后前来投效的人就更多了,那可是一座取之不竭的金山,加盟旗下收入一定有保障。这时候夏西楼有足够的资本挑三拣四,进一步提升夜叉组织的实力。穆云平自然不甘心,从新把目标定在了寒雨楼,这座楼是夜叉组织的标志,里面藏着巨大的财富以及夜叉组织的核心机密,只要毁掉寒雨楼就能给夏西楼造成沉重打击。办法虽然可行,实施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寒雨楼修建的时候花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设计巧妙而复杂,要破解谈何容易。首先要寻找出专门研究八卦阴阳机关的高手,还要从各方面了解寒雨楼机关的详细情况。这两件事都很艰难,夏西楼花费了大量心思在寒雨楼,建造机关的人换了好几拨,完工以后还进行过数次改进,里面的变化十分复杂。穆云平不是没想过利用官府的势力打击夜叉,只是夏西楼已经与当权的显官建立了紧密的联系,就算是当朝天子也不能随便处置。走江湖规矩风险比较大,虽然穆云平剑术武功一直在精进,却没有把握战胜闻名古今的大夏龙雀宝刀。目前看来只能从这两方面入手,锦绣山庄为此动用了很多人手。夏西楼自然心知肚明,既然这位大伯容不得自己,说不得只好还以颜色了。打击锦绣山庄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断其财路,这条路目前为止还行不通。自己的生意刚刚拓展开,大笔的资金来往都需要走泰和钱庄,从这里下手自己的损失更大。
锦绣山庄与夜叉相比还有一个很大的优势,穆云平是昆仑派掌门,响当当的名门正派,旗下很多高手都是冲着昆仑派掌门以及大侠楚江寒唯一弟子的身份来的。夏西楼明白这一点,名门高手最在乎的不是生命而是名誉,自己要想办法在这个方面打击对方。正在紧锣密鼓进行中,忽然接到禀报,另一股人马正在向夜叉核心渗透,颇有咄咄逼人之势。调查之后得知,这一股力量就是郑东流及其麾下官差。夏西楼很快下定了决心,自己已经说得很明白,既然郑东流执迷不悟,先把他的官拿掉再说。马上安排下去,制造一些贪赃枉法的罪证,安排几个虚假的证人,收集起来送到京里的御史处,让三名御史一起参奏。当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本来是刑部里赫赫有名的金牌神捕,眨眼间变成了平民百姓。郑东流当然明白是夏西楼的作用,却没有一毫埋怨之意,会谈时话都说明白了,没有让自己变成钦犯已经是手下留情了。这个结果早在意料之中,只是不能逃避,自己做一天官就要履行一天职责。交卸了官职之后离开了京城,家里暂时还不想回去,乡亲们都知道自己做了四品官,一下子变成老百姓惹人笑话。首先要解决的是如何谋生,凭自己的本事在镖行找份差事轻而易举,寻人一问却碰了壁,原来进入镖局需要有人举荐担保。郑东流是被革职官员,就算有人举荐镖局也不会收的。平日里除了捕盗捉贼就是练武,别的营生一窍不通,干点什么才好?给大户看家护院显然不甘心,偶然看到卖柴的人走街串巷心头一动,这个营生自己倒可胜任。习武多年膂力远胜常人,登山越岭也属平常。当时的大户人家都是买柴取暖,不愁卖不出去。
看别人干着容易,轮到自己就没那么简单了。第一日砍了两大捆数百斤树枝,转了两个时辰也无人问津,遇到一个好心的老年人指点才明白,自己的柴太湿了,分量大还不爱着,所以无人问津。砍柴要奔阳坡,砍好了还要晒干才能卖出好价钱。吃过亏以后总算学到一些诀窍,吃喝暂时解决了,就在承德安顿下来,这里有不少官绅修建的避暑庄园,干柴很容易出手。因为力量大,每次砍的柴都比别人多出一倍,所得尽够吃喝。开始的时候对官场还有些许留恋,金牌神捕到了外省,就算封疆大吏也不敢小瞧,前呼后拥不在话下。如今沦落到卖柴为生,失落是难免的。一月过后逐渐适应了这种生活,每日里清早登山,在鸟鸣声中砍柴,捆好以后就在山间清净所在练武,山间环境清幽,可以摒除一切杂念,练完功之后浑身舒畅。午时下山卖柴,得钱后寻个小馆子喝几杯酒,游玩到晚间再回住所休息。这样的日子虽然不富裕却比较舒心,没有任何负担。有一次到药铺卖柴,看到收草药的牌子,留心记下了几样,砍柴之余寻几样草药,捡一些蝉蜕蛇蜕也能换钱,日子就更有保障了。没过多久郑东流就喜欢上这种日子,再也没有其他想法,尽情享受山水之乐。这一日卖得柴后买了一坛普通的白酒,带上几样菜蔬来到一个小山峰,坐在树下欣赏夕阳,一边喝酒吃菜一边体会天地之乐,心情十分舒畅。夕阳就要落山,天际出现了火烧云,郑东流喝一声采,举起酒坛痛饮,这样的日子堪比神仙了。正在自得其乐,耳边忽然传来人声,也没往心里去。无意中扫视一眼,发觉山间有一个火红的影子飞快靠近,从身法上就能看出来人身份,正是自己的师父龚超尘。心里颇为奇怪,师父不是在江南会友么?怎会出现在这大山老林之中?
来的人果然是龚超尘,伏虎门一代只有一个门人,做师父的自然要多方关照。金牌神捕满风光的,龚超尘经常向旁人夸耀自己的徒弟。忽然得知徒弟因为贪赃枉法丢官罢职,感觉丢了脸,特意找来问罪。郑东流见到师父大礼参拜,龚超尘劈头盖脸就数落起来:“你个臭小子,早就告诉你凭本事吃饭,好好做官,你竟然学人家贪赃。”郑东流只好解释:“师父莫急,弟子实实的没有贪赃。”龚超尘当然不信:“你不贪赃官怎么没了?”郑东流耐心解释:“师父不要急,弟子追查一桩大案,得罪了朝中显官,被人捏造罪名,驱逐出刑部。”龚超尘虽然性急,对如今的官场却有几分了解,点头道:“如果真是这样也就罢了,你说说得罪了什么官,师父去找他的晦气。”郑东流苦笑:“说是官也不大准确,弟子得罪的乃是富甲天下的寒雨楼主。”龚超尘一时没转过弯儿:“什么楼主?我怎么没听说?”郑东流解释:“就是将洞庭湖内外所有产业一举纳入囊中的当今首富夏西楼。”听到这个名字龚超尘一愣:“是那个臭小子,怎么可能?”郑东流知道夏西楼与自己的师父有过来往,当即表示肯定:“就是这个人。”龚超尘很不理解:“他又不是官,怎么能罢你的职?”郑东流长叹一声:“有钱能使鬼推磨,休说一个四品捕头,只要他愿意,搞垮鄱阳王也算不得什么。”龚超尘明白过来,当时提议:“那个臭小子也不是不讲理,师父找他说说,让你官复原职如何?”郑东流摇头:“他固然有这个能力,我却不想再入官场。六部大员都是一副贪婪嘴脸,不与他们同流合污下场好不了。”龚超尘又有了新想法:“要不你就入江湖,加入锦绣山庄如何?”郑东流还是不同意:“凭本事换钱,每日寄情山水,这样的日子满自在,何必自寻烦恼?”这个想法龚超尘就不同意了,板起脸来:“我教你本事可不是让你自己享乐的,伏虎门武功乃是多少代人心血的结晶,岂能终老山林?”郑东流自然明白,随即表态:“师父放心,弟子武功圆满之后一定寻觅一个称心如意的传人。”龚超尘这才满意,指点道:“只要站稳脚跟,不被物欲蒙蔽神智,出世入世没有多大分别,不必执著。”郑东流点头:“弟子记下了。”
龚超尘会过徒弟之后打算着找夏西楼出出气,先与老友会合。九华上人得知经过微微点头:“这个后辈做事还有些分寸。”龚超尘马上不乐意了:“他夺了我徒弟的官,你还夸他?”九华上人笑道:“你就没看出来人家手下留情了么?”龚超尘摇头,九华上人解释:“既然朝中有人,又掌握着强大的人力物力,捏造什么罪名都很简单,帽子大一点你徒弟就成钦犯了,还会波及家人,仅仅革去官职已经很宽容了。”龚超尘当然不服气:“我徒弟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被他摆布?”九华上人轻叹:“立场不同,发生冲突是正常的,夜叉立足绿林,这么做无可厚非。”龚超尘还是不甘心:“早晚我会收拾那小子一顿,打不赢他爹还收拾不了他?”九华上人的看法不同:“我说老烈火,你可千万不要看轻这个后辈,他走的路与你我截然不同。”龚超尘很不理解:“有什么不同?”九华上人仔细解释:“并不是所有习武之人都走上同一条道路,我辈追求的是出世,那夏西楼却完全是入世,斗姆宫一战已经完全体现出来。斗姆宫主,你,我乃至夏孤村走的路都是一样,追求的是天人合一,与万物融为一体。上天有好生之德,像我们这样的人不可能大开杀戒,斗姆宫主就是因为杀了一些官军心中产生阴影才归天的。”龚超尘若有所悟:“我好像有些明白了,你是说夏西楼那臭小子走的是荆轲,聂政,专诸之流的刺客之路。”九华上人摇头:“有些联系却不很准确,夏西楼虽然身在江湖,走的却是武将之路,还是凶厉的那一种,与坑赵兵四十万的白起相近。”龚超尘颇为震惊:“照此说来这个臭小子是江湖煞星,那我们还不尽早将其除掉?”九华上人摇头:“谈何容易,夏西楼掌握着泼天财富,数不清的产业,还控制着数以千计的杀手。你想想看,一旦我们除掉他,这么大一个摊子顷刻四散,会招来多少纷争?惹出多少杀戮?”龚超尘经历过当年争夺宝藏的惨烈搏杀,至今心有余悸,感叹道:“果然是一个烫手的山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