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官面上话,阎宇这样赞完之后,对方该当作谦辞,说些“不敢不敢,全仗大将军天威,我等惟命是从而已”之类的官面话,以示不敢居功。但这人竟毫不客气,这意思是说功劳当然就是他的,以后还能再立。
阎宇对正平的第一印象十分不好。
然而阎宇却并没有在面上表露,仍是笑盈盈的和正平聊些军中琐事。身边官员也一并笑着伴同。稍时之后,看样子是人都齐了,阎宇便带着众人一道进入大堂。
入堂之间,正平左右看了下,向阎宇问道:“将军,怎么没看到姜大将军?”
阎宇眉头皱了一下,笑着说道:“大将军身负军国之重,前线哪能离得了他啊?”
正平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接着又问道:“那罗宪将军呢?其实这次末将能立功,主要还是靠罗将军排布有方。”正平这话确是心里话。当时如果不是罗宪及时赶到,只怕他的小命早就没有了。
但正平的话就像在正烧着的火中泼下一瓢水,原本热烈的场面突然一冷。阎宇的脸上露出了极难看的神色,阎茂嘴角浮起一丝狞笑。林星却看着正平良久,而后转开。稍时,阎宇转向他,笑容依旧:“甚好甚好。”一面说着,一面大步前进,不再理会他。
“这叫什么答案?”正平对这个驴唇不对马嘴的答案十分摸不着头脑,心中喊着周瑜将魂,想问问他是怎么回事。可周瑜将魂却没有出现。
众人入堂之后,便是一阵似是而非的寒暄,文武众官都早已齐聚此地,阎宇进入后,众人忙行礼参见,继而是另一阵似是而非的寒暄。
“陛下驾到!”一个尖厉刺耳的声音响起。话音刚落,原本暄杂的宴会堂倾刻肃静了。众官齐整整的跪下。几个人看了看脚下,发现跪的略靠前了些,慌忙的退后了数步。
皇帝刘禅从正门而入。身后紧接的是一名太监模样的人,刚才的声音就是从他嘴中发出。而后跟着的,是一名文官模样的人。
刘禅进入后,众官便山呼万岁。
“平身。落座”刘禅道。
“是。”众人答应着,站了起来,但无人落座,堂内愈加肃静了。
静了一些时候,刘禅在当首龙座上坐下。随刘禅而入的太监侍立在刘禅靠后的地方。而那文官模样的人则在刘禅下首一个特设的位子上坐了下来。人群遂开始动起来,从前往后,相继坐下。一侍从引着玉正平,在一看起来临时设的位上坐下。
继而又是静。
看气氛挺压抑,玉正平依军中之想,觉的应该活跃一下吃饭的情绪。于是站了起来:“陛下亲临,末将感激之至。来,末将敬大家!!!”
一片寂静。
有几个人抬头看了正平一眼,马上低下,似乎在强忍着笑。阎宇依旧带着笑容,阎茂却一脸凝重。玉正平倍感尴尬,将酒杯放回桌上,自己也慢慢坐下。但众人似乎并不因其尴尬而尴尬,继续静静的坐着。
然后,又是静。
品茶,是讲究情调的。
喝茶时,第一次冲的茶汤是不饮的,将其淋在杯盖上,淋完后还可闻到茶叶散发出来的清香,这叫做“洗茶”。然后,重新冲过,才开始品茶。先用舌尖舔,感受其甜润的味道。再喝一口,细细品茶的滋味;剩下的,就是细细回味。
政治,也是一份情调。
这份“寂静”,其实就是在“洗茶”,而品味者,是某个场合下的高位者。
当下在“品茶”的,是那个在特设位子上坐下的文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