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颤颤巍巍地扶着刘娥冒风而行,转眼又一阵北风怒号,寒风吹得让人委实的难受,可这碧云哪顾天寒地冻,身上那厚厚的棉衣,却因吃力地扶着刘娥而出着一身的汗来。随手摸了摸刘娥身上,却与自己身上截然相反,稍触之,则能感身上冰肤渗人,那碧云深感不妙,忙用手试了她的鼻息,又觉她气息平平,难以感受。正这会儿子,一股莫名的恐惧袭上心来,急叫了几声“姑娘”,来唤醒她。
刘娥这时已是昏昏沉沉,不省人事,纵然那碧云呼唤再大声,哪里能够听见。碧云又想起从前乡土郎中看病时曾用手掐人中,眼下正好派上用场,正好一试,索性比划起那样子,轻轻掐住一会儿,再唤刘娥。
果然那刘娥已能听见点点碧云的声音,只是神志尚未清楚,只喘着微弱的气息:“前面……前面……是何所在……”
刘娥这话极轻,碧云根本听不明白,只呜咽着劝道:“姑娘,咱们回去罢。这外面天寒地冻的,难免又要伤了身子。”
刘娥咬紧了牙关,勉强看着前头,望着行至岔口,心中明白往南是储凤台,若往东则是弘祉堂了。好容易控制足步,往东行进。
“姑娘!姑娘!那儿可是王爷的住处,咱们回储凤台罢。”碧云忙扯住刘娥衣袖。
刘娥本欲来找赵元休一番对峙,这又被碧云扯住,好容易使了全身的力气将她推在地上,忿忿地往弘祉堂而去。
碧云这时候已满面泪水,好容易从地上爬起来,望着刘娥,于寒风中撕扯着嗓子喊道:“姑娘,前面是弘祉堂了!”说完,有看着她无力的步子,唯恐她有什么意外,忙疾步上前追上了刘娥,只得随她同行。
这碧云倒极是忠心耿耿,若换作旁人,有几个肯这样生死相随。那草木凋零,只恨无情北风扫人面,碧云心中何尝没有疑虑,不知刘娥见秦国夫人一面,为何落得这样境况,但看她神色不在,只能先遂她心愿,陪她同进。
这二人踉踉跄跄,步伐不稳。碧云急盼着能早些到弘祉堂前,好有安身;又怨这王府离此极远,似是半日未到。好容易见得弘祉堂漆黑侧门,心中正要欣喜,那刘娥却气力尽失,晃晃悠悠地倒在了地上。碧云一见不妙,再看她已是双目紧闭,不省人事,又用手试了她鼻息,却觉气若游丝,几近荡然无存,忙连声大叫:“姑娘!姑娘!”又向四周呼救,“来人!来人!快来人哪!”可任凭她再大声,四周皆无一人。原本这天寒地冻,少人当差,何况这又是侧门,更是无人问津。
碧云拖着刘娥,泪不住地下淌,一声声哭泣,已经记得没有他法。身上又因寒冷而不住颤抖,萧瑟下又因无助而使碧云两眼茫然,心中恐慌。
这时,却听远处似有人来,那步履匆匆,碧云只见眼前出现一双男人的乌靴,不用说,碧云也知道此人是谁。那人从碧云怀中一把抱起了刘娥便往储凤台而去。碧云抬头,那人不是韩王又是谁,正要言语,却见旁边还来了王爷身边的小厮杨恢。碧云被杨恢扶起,望着这粉面小厮,问:“王爷怎么这时候在此?”
“你还说呢。王爷这会儿子刚从宫里回来,老远听见有人叫喊,才过来一看,不想却是你在这儿……”杨恢这刚说完,又问道,“这么冷的天,刘姑娘怎的在这儿?看起来可是病的不轻!”
碧云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尽是无奈,心中也不甚愿意想说,只是催促于他:“说来话长,咱们还是赶紧跟着王爷过去要紧。”
杨恢一听,才望着王爷已然远去,不见身影,自然要随侍在旁,唯恐耽误了功夫,急拉着碧云往储凤台方向跑去。其中,就此不提。
这二人刚到储凤台门口,正要推门进去。突然间,那碧霞慌慌张张地撞了门跑出来,险些把碧云吓得失了神。碧云看她这个样子,委实失了体面,拉住她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慌慌张张的,若是撞了哪个主子可怎么好?”
碧霞看是碧云,才喘了几口气,便急着回答道:“姑娘病的好重。王爷抱着姑娘回来都已是命悬一线了,这不,正命我去请郎中过来为姑娘医治呢!”
“那也不必如此慌张啊!再若是撞上哪位主子姑娘的,看你可担待的起!如此,可不要说咱储凤台的人无状么?”碧云虽是提醒,话中却是职责语气。
“好了,既然是奉命行事,那你快些去罢,姑娘身子要紧。”杨恢替她解了围。
碧云这时再看她,却如受尽委屈一样,不敢吱声;又想起她与自己本是一母同胞,只得放了她去:“既是奉命办事,你快些去罢。”
“哦哦,是。”碧霞木讷地答应了。
碧云见她又要前往,又嘱咐道:“路上可要慢些,若是毛手毛脚撞着哪位姑娘,可没人给你补漏子!”
“哦哦,我明白。”碧霞点了点头,这才离去。
杨恢望着碧霞去后,见碧云脸上满是忧愁,知道她心中如何思量,道:“碧霞亦非孩子了,也无须你如此总是为她担忧。咱们还是早些上去,看看王爷还有何吩咐。”
碧云听他这话,虽是宽慰之言,可他哪知自己关爱胞妹的心思?只是长叹一声,喃喃道:“罢了,上去罢。”
却说那楼上,赵元休望着床上的刘娥,见她是纹丝不动,不知何时才能醒来,心中满是焦急,只有坐在床边望着她那苍白脸上,又只恨自己不能护刘娥周全,懊恼不已。那男子明眸中不知何时生出几滴透光泪来,但见他紧紧合上眼皮,那泪亦垂,几滴尽流在刘娥手上。赵元休也知自己身份,忍住哭泣,随手紧握刘娥的手,口中直问:“我的媓卿怎的如此模样?你快些起来同我说说话可好……”
正这独自悲伤之际,门开了,那赵元休只顾着自己伤心,因此,也不能知是何人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