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肚白,平城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晕染着墙角新枝。
宫中传旨,宣琅琊王携王妃入宫面圣,不得有误。
萧长信领了旨,慢悠悠喂元祁奚喝药,又慢悠悠亲自侍候他洗漱更衣。
芮姑与少君站在一旁看着,既不催促也不准下人帮忙。
这可急坏了传旨内侍,出宫前皇上特意吩咐过,传完旨立即带琅琊王和琅琊王妃进宫,晚一刻赏二十大板!王妃再这么折腾,他屁股准开花!
内侍弯腰哈背捧着笑:“王妃,皇上候着呢,您能否——”“不能。”萧长信淡淡的两个字打断内侍,挑了一把发簪一支一支放在元祁奚玉冠间比对。
元祁奚一言不发,含笑看着萧长信忙活,还端着一副享受模样。
等萧长信闹够了,元祁奚拉着她让内侍引路,内侍哭丧着脸走在前头,元祁奚低头凑到萧长信耳边低低笑道:“本王是否得感谢一下三皇兄的‘不得有误’?”
萧长信笑着剜了他一眼:“要不妾身再给王爷换支发簪?”
元祁奚佯作避之不及:“那还是别谢三皇兄了,王妃手艺不精,别扯掉本王半把头发。”
“啊?”萧长信信以为真,“我很小心了呀!那我回头向芮姑学学,下次绝对轻重得当!”
下次……元祁奚笑了,眼睛弯的跟月牙一般好看,他突然有点期待三皇兄下次的召见了呢!
进宫后,雨下的大了些,偏北帝设宴御花园,而宫中也无王爷乘步辇的先例。
元祁奚执伞,手指苍白发凉,脸色略显疲惫。
萧长信自责:“跟我做买卖是不是太辛苦了?你若病倒了,少君肯定要把我赶出府去!”
元祁奚好笑:“我还在呢,他哪有胆子赶你走。”
“那可说不定。”萧长信愁道,“我武艺不及他,等你真病糊涂了,少君会不会绑了我扔到北境去?”
“就是扔到黄泉本王也会把你捡回来。”元祁奚道,声音很小,无心间的承诺,萧长信却没听出来,双手自然的挽上他的臂弯:“可不得捡我回来,咱们买卖还没做成呢!”
元祁奚淡淡的笑了一下,抬眼望见前方凉亭里等待多时的元恪,低眉伸手揽住萧长信纤腰,往怀里拉了拉,声音不高不低,正好传的到元恪耳边:“衣裳都湿了还不走近些,不怕药苦?”
萧长信被元祁奚拉的措手不及,双手抓住他的外衣,余光瞟到皇帝正看着他们,她抬眸偷偷瞪了一眼元祁奚,故作女儿态环着他的腰身,娇嗔道:“怕着呢,不过夫君若是喂妾身,妾身便不怕了。”
元祁奚宠溺的轻揉她的发:“喂夫人喝药本王倒是欢喜得很,只是夫人病了本王可要心疼呢。”萧长信躲在他怀里娇羞直笑。
两人走进凉亭,元祁奚把雨伞递给上前的宫女,与萧长信欠身行礼。
元恪脸色阴沉,扫了眼萧长信的面纱,闷闷说了句“不必多礼”让两人入座。
一眼扫过去,萧长信发现石桌上的酒菜不利元祁奚病情,不由皱了皱眉。元恪举杯对元祁奚敬道:“来七弟,朕敬你新婚大喜!”
元祁奚看了看杯中冷酒,不动声色端起白玉杯:“臣弟谢陛下。”言罢就要往嘴里喂,萧长信左手轻压元祁奚执杯的手臂,右手夺过酒杯,向元恪隔空一碰:“祁奚大病未愈,饮不得酒,今日他的酒独孤穆代为饮之。”语毕轻挑面纱仰首饮下冷冰冰的梨花新酿。
元恪脸色又沉了几分,烦闷搁下酒杯,冷笑道:“穆儿心疼七弟的很呐!”
萧长信正眼看着元恪,理所当然道:“祁奚是穆儿的夫君,穆儿自然要心疼。”
元恪捏着酒杯指骨发白,怒视萧长信,想从她眼中找点诸如赌气的情绪,可她眼里什么也没有,从前的眷恋情深消失殆尽,就连该有的怨恨也看不到分毫。才一个月不见,他为什么就看不透她了?
不知过了多久,凉意侵体,元祁奚咳嗽起来。元恪收回目光,看着萧长信轻轻抚元祁奚的背,烦得很,一个劲儿给自己灌酒。
眼不见心不烦,元恪敷衍了几句便说有政务处理,让他们自行回府。
两人离座起身揖礼送驾,元恪拂袖而去,内侍总管诚惶诚恐举着在跟上元恪脚步,撞到他好几次。亭中元祁奚与萧长信相视一笑,前者同情道:“看来那位内侍的总管之位坐不长了。”
萧长信扶着元祁奚坐下来:“那可不一定。”
“哦?”元祁奚偏头疑惑,“你比我还了解这位北朝新帝?”
萧长信自斟一杯梨花新酿:“那也说不定哦!这梨花酿甘甜可口,还挺好喝。”说着举杯要喝,元祁奚按住她的手臂,拿开酒杯:“本王酿的梅花酿可比这梨花新酿要好喝,私宅梅林埋了几坛,等等回家陪我喝那个去。”
萧长信稀奇:“你还会酿酒?我这笔买卖似乎做的不错啊!”
元祁奚得意的扬扬下巴:“那是自然。”
两人打道回府,一路相谈甚欢,快出宫门时,冯太后近身侍婢追上他们,传冯太后懿旨,让独孤穆去建章殿坐坐。
萧长信拧眉看着元祁奚,不大想去。此番进宫她只在试探元恪对独孤穆的感情,可没熟虑过如何应对冯太后,自古能成为太后的妃子都是成了精的女人,萧长信没有把握在冯太后眼底全身而退。
元祁奚轻轻拍了拍萧长信的手背,温柔道:“没事的,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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