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贞和丁幼茹依言带着玧儿来到了顾惜年的院子，一路上三人只是客套地寒暄，也并无太多交流。
她们到达顾惜年屋里的时候，沈沛文正背对着她们，坐在床边，耐心又温柔地喂着顾惜年喝乌鸡汤。
沈沛文的背影将顾惜年挡住了，玧儿只能看见沈沛文纤瘦的背影，他早已褪下了昨天的吉服，换上了一件墨色的长袍。
“几位姐姐来了！”是顾惜年先见着她们进来，连忙抹去了嘴角的汤汁，笑脸相迎。
玧儿有一瞬间的愣怔，娶妾不该是越娶越年轻？越娶越貌美吗？难道这顾惜年是因为生产发福的原因，看起来竟然年近三十？而且姿色也只是平平，远不及少奶奶陆雪贞。
沈沛文这才放下碗，回过头来，微笑说道：“你们来了！”他的眼神在陆雪贞和丁幼茹脸上一一掠过，最后定格在玧儿身上，这是他们夫妻第一次见面。她很年轻，很漂亮，像初升的太阳，像新开的花朵，往屋里一站，所有人都因为她黯然失色，她仿佛是这沈家大院最为鲜活的力量，原来并不是丑若无盐，甚至是貌美如花，这样的女子却上赶着做自己的平妻，真是可笑之极！
“你也来了！”沈沛文收起了微笑，淡淡地说了一句，算是对玧儿的问候。
“我来看看顾姐姐和孩子！”玧儿也淡淡地应着，算是回答。
“新少奶奶，真是抱歉，因为我的原因，搅了你和沛文的洞房花烛夜，我在这给你赔罪了！”顾惜年脸色红润，笑起来也颇为柔和。
“顾姐姐说得哪里话？你为沈家延续香火才是头等大事！”玧儿怎么会责怪她，感谢她还来不及？
只听陆雪贞一声笑：“本来大夫说顾妹妹还要再过半个月才生产，没有想到产期却提前了，到底是母子连心，恐怕这予宣也不愿意自己的爹爹和别的女人洞房花烛，才挑着这么一个好时辰出生！”
陆雪贞向来是口无遮拦的，此话一出，满屋尴尬，顾惜年的脸上更是挂不住，沈沛文回头看了陆雪贞一眼，语气冰冷：“雪贞！”
陆雪贞知道沈沛文不高兴了，该说的也说了，便也闭了嘴。
顾惜年还是一脸歉意对玧儿说道：“照礼数，我今天也该给新少奶奶敬茶才是，可是我如今大不方便，等出了月子……”
玧儿正待拒绝，却听沈沛文不耐烦地打断：“都民国了，还什么敬茶不敬茶？惜儿，你进门比她早，何须讲这些礼数？”
玧儿听得出来，这句话沈沛文是单单说给她听的，他一字一句都在护着顾惜年，“惜儿”——多贴心多疼惜的称呼，看来沈沛文对顾惜年的感情一定很特殊。
恰巧这时乳母抱了孩子进来，陆雪贞又道：“宋妹妹，你还没有抱过孩子吧？你抱抱吧！”
乳母便依言将孩子递给了玧儿，玧儿从未抱过刚出生的婴儿，双手都有些抖，这个襁褓里的小婴儿，那么软那么小，她身怕自己一用力，就会弄疼孩子，只好最轻巧地将孩子护在自己怀里。孩子还在酣睡，小小的脸又红又皱，可玧儿本就喜欢孩子，只觉得怀中这个婴孩可爱得紧。
“夫君，我有个疑问。”丁幼茹突然道。
“你说。”沈沛文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抱着孩子的玧儿，身怕她一个不小心把给孩子摔了。
“大姐和新少奶奶都是妻室，可是孩子们总不能都唤她们为大娘吧？这岂不是容易弄混？这往后几个孩子到底该怎么称呼？”丁幼茹问得格外认真，仿佛这是什么大事一般。
沈沛文不过是一瞬的思考，就道：“往后几个孩子叫雪贞还是叫大娘，至于……”沈沛文瞟了玧儿一眼，“就加上姓氏，叫宋大娘吧！”
“那下人是否也叫新少奶奶为宋少奶奶？也好区分？”丁幼茹继续问道。
“这样也好！”沈沛文应道。
宋大娘？宋少奶奶？玧儿自己差点没有笑出来，这算什么称呼？听起来怎么都像是别人家的少奶奶，别人家的大娘！看来沈沛文他应该很抵触自己，甚至是讨厌！
“哇……哇……”本在酣睡的孩子，此刻突然醒了，大哭了起来。
“你怎么连个孩子都抱不好？”沈沛文霍然起身，一把夺过玧儿怀中的孩子，力气之大，玧儿退了两步抵住桌子，才不至于摔到，而沈沛文只管哄着孩子，完全不顾玧儿的存在。
陆雪贞和丁幼茹见着玧儿的狼狈，都忍不住掩面而笑。
“宋少奶奶到底未生育，不会抱孩子也正常！”虽然心疼自己的孩子，但是顾惜年依然给玧儿打了个圆场。
沈沛文怕自己哄不住孩子，又赶紧递给了顾惜年。这态度温柔至极，玧儿几乎要怀疑这跟刚才冷言相对的沈沛文是同一个人么？
“没有什么事你们就走吧，人多别吓着了孩子。”沈沛文沉着脸道。
“那妹妹你好好休息，我们改日再来看你！”陆雪贞笑道。
“几位姐姐慢走。”顾惜年道。
玧儿便又跟着陆雪贞她们离开，身后是孩子的哭声夹杂着沈沛文哄孩子的声音，她猜想，沈沛文应该是个很柔情的男人，只是他的那份柔情大概永远不会用在自己身上，好在自己对他并无过多期待，否则这一刻的失落真该让她有钻心之痛。
孩子喝了奶，终于平静下来，顾惜年对着沈沛文半开玩笑地说道：“宋少奶奶长得好漂亮，都说当年少奶奶是邺洲的第一美女，可是我看宋少奶奶比起当年的少奶奶还要漂亮！”
沈沛文耸耸肩，语气寡淡：“她美吗？我觉得也不过如此，比不上雪贞，更比不上你！”
顾惜年娇嗔：“你就爱拿我打趣！我自己的样貌我还不清楚？我的年纪渐渐大了，比宋少奶奶可足足大了九岁，特别是又生了孩子，活脱脱地胖了十几斤，别说美了，你不嫌弃我丑就好了！”
沈沛文忍不住轻轻抱住她，语气里尽是满足：“惜儿，不管再过多久，你在我心中都是最美的，无人可以取代，我本答应过你不会再娶别的女人进门，娶宋玧儿实在是情非得已！”
顾惜年也满足地搂住沈沛文的背脊，“我明白，你们有婚约在先，娘也逼迫你娶她，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我，只要我们一家三口能这样安安乐乐地在一起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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