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这一天毫不例外,沈沛文是要陪着陆雪贞到督军府的,丁幼茹也带着两个女儿回了乡下的娘家。至于顾惜年,她们家早已举家搬至申城,回到邺洲后,她也并未跟当年的亲戚来往,所以顾惜年并无娘家可回,只能在沈家待着。
其实玧儿跟顾惜年的处境也差不多,她唯一的亲人宋珏一家已经安家在申城了,但是大年初二这天,她向沈母请示一番,表示依然想回到宋家祖宅去吃个午饭,因为虽然宋家人去楼空,但是那里有她关于父母的记忆,所以她想回到那个宅子去,给故去的大伯、父亲、母亲上柱香,在那里吃顿午饭,也算是自己的一片孝心了。
沈母念着玧儿孝顺,便也同意了,只是嘱咐她要早些回来。
于是,玧儿在半上午的时候就出门了,她吩咐小穗准备好了食篮,备下了酱牛肉、白斩鸡、松子鱼、红烧肘子、四喜丸子、清炖羊肉、油闷大虾这些硬菜,还带上了一瓶红葡萄酒,如此,也算有个过年的样子了。
玧儿和小穗乘坐着人力车,去往宋宅,街上的行人不多,家家户户的鞭炮声却不断,热闹喜庆,玧儿贪恋地看着沿街的烟火气息,往后去了英国想再看见这些情景怕是困难了。
玧儿这一路默默地欣赏着沿途的景象,却不想在去宋宅必经的小桥之上遇见了一个熟人。
这个人正是苏炎之,去年春节的时候,玧儿也是在这条小桥上偶遇他的,那时的他在月光的笼罩之下看着那么落寞和独孤。但是今年的他好像变了一些,变得不再那么充满孤寂之感,他穿着深灰色的呢大衣,衣领上依然佩戴着那枚桥形黑钻胸针,脖子上围着一条浅棕色的格子围巾,手上叼着一根雪茄烟,眼神在桥下穿梭着,像是在找寻什么。
苏炎之这时也转过头来,眼神正好撞见人力车上的玧儿,玧儿穿着米色的呢大衣,脖子上还系着那条白色狐毛围脖,登时,他的嘴角带了一丝笑意。
“师傅!快停车!”玧儿叫道。
“小姐,还没到宋宅呢!”车夫道。
“没事!我就在这下,钱一分不少的给你!”
车夫这才停车,玧儿给了钱,车夫便拉起车跑了。
“苏大哥,你怎么在这?”玧儿兴奋地问。
“我的老友近来旧伤复发,我趁着过年休假的关头来看看他。”苏炎之说着不动声色地灭了自己手上的烟头。
玧儿知道苏炎之说得老友是陆桓,她前一段也确实听陆雪妍说过陆桓旧伤复发,最近都在吃药,玧儿便问:“那你怎么在外面闲逛呢?都快到午饭的点了!”
苏炎之低头笑道:“是我疏忽了,今年大年初二,他女儿女婿要回娘家探视他,所以我当然得让他们一家好好团圆,晚上再与他好好吃饭聊一聊。”
“那你中午上哪吃去?”
“听说这附近有一家牛肉面不错,便过来寻了,才在桥上找着,你便来了,你这是要去哪?”
“大娘初二,自然是回娘家咯!”
“也对,不过沈老板没陪你一起吗?”
“他又不止我一个老婆,哪里陪得过来呢?”
苏炎之突然想起,在申城的时候,玧儿给沈家人买了许多伴手礼,想来沈沛文是个三妻四妾的,这时苏炎之也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合适。
玧儿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苏先生,亏你还跟陆督军是好友呢,竟然不知道陆督军的大女儿就是沈沛文的正妻,今天中午你老友接待的女婿就是沈沛文呀!”
苏炎之虽然与陆桓交好多年,也知道他有两个女儿,但是却不知道他两个女儿的具体情况,此时听玧儿这么一说,苏炎之不禁吓了一跳,那陆桓的长女是沈沛文的正妻,玧儿又是什么身份呢?妾室?
玧儿似乎是看出来苏炎之的疑惑,主动解疑答惑:“我是沈沛文的平妻而已,不过这些事情都不重要啦!苏大哥,既然你中午也没地方吃饭,不如到我家去跟我一块吃吧?”
“这......这不太好吧?”苏炎之犹豫道。
“我说的不是去沈家,是我家,我的娘家!”
“这样.......也不太合适吧?”苏炎之再次犹豫。
“你放心吧,我家早就没人了,就一座空宅院,我只是是不想让祖宅清清冷冷的,所以想回娘家吃个饭,添点人气,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同我一起吧?”
苏炎之便也不再拒绝:“那就谢谢你的邀请了。”
“走吧,就在前头,走个十几分钟便到了。”
于是两人在前头肩并肩走着,小穗提着食篮在后头跟着,一起朝着宋宅走去,阳光散落,时光悠然,此时风景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