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分科考试,祁愿就那样昏昏噩噩地度过了,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答完那些卷子,怎么走出考场,两场考试之间的休息时间,她总是直接趴在桌子上睡一会。旁边的都拿着书或者资料小声读着,讨论着。
千铃高中的老师从来不会拖延,改卷子的速度让学生们没有一点去放松的时间。在考完试的第二天,各科卷子已经发了下来,各种排名也陆续公布了。
祁愿在班里总分排名是30名,文科排名与理科排名都不怎么乐观。年级里总排名已经被淹没了。班主任有些大跌眼镜,祁愿虽然理化不是很好,但从来没有出过15名,平时也很勤奋,偏偏这次科科考得都不好,就连她平时的优势——英语也只是一般。
班主任把祁愿叫到办公室训了一顿,虽然自己以后很可能不教祁愿了,但是还是得提醒祁愿。毕竟祁愿是个孤儿,这让班主任难免有些心疼。但祁愿一反常态,一直只是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久玖觉得祁愿是真的傻了,填分科志愿的时候,祁愿竟然照着自己写的把表填了一遍,名字都是抄的久玖。久玖无奈地告诉祁愿,她的名字写错了,还好心地问她几次要不要学理,祁愿还是一句话都不说。久玖想祁愿可能是被阮青诺的死刺激到了,只好帮她把那个表交了上去。
大多数人学了理科,文科班只有两个。当老师公布了分班结果,久玖看了旁边的祁愿一眼,“果然啊,我们还是同班同学。”
高一就这样结束了。
祁愿回孤儿院的那天,祁诺很早就在街口等着她。祁愿看到祁诺后,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就像一个已经没有魂魄的木偶人。
祁愿看了祁诺一眼,继续往前走。祁诺拉住了她。
“院-长-在-医-院,先-去-看-看-他-吧。”祁诺打着手语。
祁愿点了点头。
到了医院,祁愿才知道,院长的病已经好不了了。孤儿院的阿姨说院长就剩下这几天了。之前是不想耽误祁愿的分科考试,祁诺才告诉她院长并没有什么大碍。
祁愿慢慢走到院长病床前,这个十几年来在祁愿心里像父亲一样的男人,已经不像平时那么威严,似乎是一夜之间变得这么虚弱。
还记得祁愿刚到孤儿院,院长一把抱起她,“以后啊,这里就是你的家。”
还记得小时候,每年的六一儿童节,院长都会用那个红色的“笔”在她头上笑着点一个红色的点。
……
“祁愿啊,你来了。”院长勉强睁开了眼睛,把祁愿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祁愿点点头,坐在了病床旁边。
“你知道孤儿院这么多孩子,我为什么只让你们两个跟着我姓吗?”院长突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祁愿听到院长的声音很是沙哑。
祁愿看了看祁诺,祁诺一脸茫然。
“本来啊,孩子们来了孤儿院,如果有名有姓,我们是不应该改他们的名字的,这是对他们生父生母的尊重。但是在你们两个来的前几天,有一个和尚来了孤儿院。他说最近会有一个薛姓小女孩被送来,但是如果不改其姓,会招来大麻烦。他说了这件事就消失了。至今我都不知道,那是我做的梦还是我真的碰到了这个和尚-”院长咳嗽了起来。
祁诺和祁愿把院长扶坐起来,祁诺给院长倒了一杯水。
“过了几天,你果然被送了过来,听到你父母双亡,我不忍心换了你的姓,但是又怕那和尚说的是真的。最后,我让你跟我姓了祁。祁诺和你一块来的,我怕别人怀疑,便让你们两个都姓了祁。”说到这里,院长笑了笑,“没想到啊,你们果然和孤儿院的其他孩子不太一样。”
“祁愿啊,不管你以后碰到什么困难,都要坚持你的梦想。还记得那次让你们这些小孩子看新闻,你指着一个关于战地记者的报道喃喃地说,你要当一个战地记者。你们那会都还小,很多小孩都想老师啊,医生啊,所以我就想在你这个小女孩体内有很大的勇气和能量呢。”说着说着,院长又咳了起来。
祁愿没有像平常一样点头,只是低着头。
“院长,我去一下卫生间。”祁愿低着头出去了。
“祁诺,你过来。”院长见祁愿出去了,把祁诺叫过来,“关于那个和尚,还有一件事……”
祁愿没有去卫生间,只是在医院的走廊里靠着栏杆发呆。
不管是阮青诺还是那个和尚,或者孑立,默兽,乔树,或是那天突然出现的祁诺,突然去世的尾笙,久玖和初薇的联系,或者自己莫名其妙的读心术,这些让她感到疲惫。本来应该很简单的人生,越来越复杂了。
到了晚上,祁诺和祁愿被阿姨从医院赶回了孤儿院,孤儿院的阿姨怕他们在医院睡一晚上感冒着凉。回去的路上,祁诺一直走在祁愿后面,祁愿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句话都没说,两个人一路沉默。回了孤儿院,祁愿也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径直走到了孤儿院后面的院子里,躺在了院长经常坐的那把摇椅上。虽然是晚上,空气的温度却不低,暖风轻轻地吹着。
祁诺犹豫了一下,跟了过来,站在院子门口默默地看向祁愿。
黑暗中祁诺听到祁愿好像自言自语说了一句什么。
后来祁愿就在摇椅上慢慢睡着了。
祁诺走过去把祁愿抱回了她的房间。关门的时候,祁诺轻轻叹了口气。
祁愿在躺椅上的时候,在暖风里她想起了小时候在自己家的院子里和蚂蚁玩,妈妈笑着给她做玉米汤,爸爸也笑着看着她。那个时候多好啊,祁愿看着天上零散的星星,喃喃地说了一句,“要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