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照时的意外让长辈们有些措手不及,他们做了更严密的防范措施以杜再有意外发生,甚至流产住院的王夕也在监控之下。
惟独没有人认为该向我说明一切。
由依藤陪着,我乖乖待在家中,吃着早已腻味的零食,看着笑话连篇的偶像剧,不规律的操纵脚趾头上下晃动,轻松自在。
电话偶尔会响,找的都是爸爸:有他带的博士在读生、有同事,都是为了我不懂的学术问题。这样的电话,我都给统一答案:‘言教授不在家,请您拨他手机吧。再见。’然后,整个家里面就又剩下电视剧欢快的声音霸占全部空间。
我有些不耐烦。
放下零食,我认为该找点事做,例如做做家务什么的。可一个人在厨房站了十几分钟,依旧找不出下手的地方。
真让人气馁。
后来,依藤建议:“不放心,就去夏家看看,总强过你在这瞎转悠。”
主意不错,结果却不让人看好。
“他不见得会见我。”如果明知碰壁还要去,那个人便不是言浅璃,“再者,王夕流产的事我多少有点责任……我想做妈妈的好孩子,不想做坏人。”
我不喜欢受人冷脸,尤为不喜欢受他的冷脸。
他和他,相似中竟有天壤之别。记忆里,他从未给过我冰冷的表情,他却实实在在的把我驱逐在他的范围之外,不容靠近。
“既然决心要嫁,干嘛不给自己一个完美的婚礼?”
完美的婚礼?有多久,我没再去翻阅脑海里曾经无数遍对它的幻想。在他把我驱逐的那一刻,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不会有完美的婚礼了,只要新郎不是他。
此生,他不可能成为我的郎。
最终,身体违背了我的意愿,为了酷似他的人去了那座即将成为我的家的豪宅,并轻易见到了那个被禁锢的人。
房中的物品七零八落的散了一地,狼藉非常。未婚夫倒在柔软的欧式米色沙发上,头发杂乱无章、衣服凌乱不则,疲倦不堪。初见时那个灵色气质的美男子荡然无存,被满身落魄取而代之。
第一次见到如此重情的男子,只可惜,他的女主角不是我。
思及此,几欲启齿的话咽了又咽,站在满室零乱里无所事事,两相无言。
时间,仿佛静止一般。
“你这样,孩子也不会活过来。”
其实,今天王夕就算没去跪求夏父,孩子夭折腹中也只是时间问题,除非他和她皆舍得将孩子送回夏家,由爷爷奶奶教养。
看似简单,但他们必是不肯,所以,孩子还是必死无疑。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肯为我和小夕说句话!嫁给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就这么好吗!夏家就这么好吗!啊!你说啊你!”他会突然从沙发伤跳起,发疯似的抓着我使劲摇,完全不在我预想之内,被惊愣得任他嗜血般的咆哮,“你就这么巴望着嫁给一个不爱你的人吗!为此还不惜害了小夕,害了我们的孩子,是不是!你这个歹毒的女人!”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我感受到了大脑的缺氧,嘴里连个简单的单元音也发声不清。他再不松开不断在我脖子加重力道的双手,我肯定要命丧于此了。
上帝保佑,守护在门外的保镖发现了房中的异状,适时开门而入,救我于水火。
看来,电视剧的情节未必不是真。
“少爷,请冷静。”保镖仍毕恭毕敬。
拼命呼吸的同时,我亦戒备着他。
太可怕了,这分明是对待一个恨之入骨的人的手段,要置人死地的力道。他要我死,他这是要我死——
这个认知使一股寒气从脚板心猛然往上窜,所到之处无不激起恐慌并不住的细细颤抖,额间微微渗出的汗意冰凉无温。恍惚间看进他灼热的眼眸中,尽是报复的快感。
不能慌,他不是有意的,不是有心的……发泄后自会回复。我在心中安慰自己,以迫使镇定重新聚集,面对接下去更未知的突发情况。
感觉狂跳不止的心慢慢恢复正常,我才缓缓对着保镖道:“没事了,你们出去吧,我和少爷有话说。”
几个人迟疑了一会儿,看看夏家少爷,又看看才虎口脱险的我,才退出门外守候。是因为看到我逐渐恢复红润的面色了吧。
有了刚才的经验,我退到了较为安全的地带,引来他的嘲讽之情。现在是非常时刻,我已然没有心思与他计较此般,自顾自地道:“我不想违背我妈妈的意愿,如果你同意,我可以给你和她退而求其次的幸福。”
“什么意思?”
我的话,他是这样怀疑。
浅浅笑着,我平静的向他述说着打一开始就给他和她留好的后路。如此一个退而求其次的幸福,只要坚持,他们,或许真的能获得最后的幸福美满。
从他错愕的表情中,我看到了他对生活和未来的希望重新燃起,于是,我继续道:“若有一天,你们得到了认可,我会主动要求离婚。”
“为什么?”
“我说过,你不是我要的幸福。”幸福一旦不是真心渴求的一个,那么,谁和我在神坛前交换戒指就都无所谓了。是他的话,我还能感谢这是不幸中的大幸。
他用狐疑的眼光的打量我,与他同处一室的宛如是妖怪不是人,说着令他大感困惑的话。退而求其次的幸福,明眼人一看便知是牺牲了谁的幸福。一辈子的事,怎可如此武断。
然而,没经历过我获得的遗弃和背叛,他又怎明我的绝望。
“你疯了不成!”他显然有些情绪上的激动。
是疯了吗?我问自己。能站在这间零乱的房间里条理清晰的和他讨论嫁娶之事,就已证明我的正常。然,面对这样的问话,我只能报以苦笑,“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了。”
他眼眸中的不可思议和矛盾我看得真切。就目前的情况,我提出的方案最符合实际,他没有理由拒绝,除非他想父亲有更多对付王夕的动作。
“我会和你爸说,给你自由,让你有正大光明去看望她的机会。”我的手,未曾离开还散着微痛的脖子,“当然,前提是你必须心甘情愿的接受这门亲事。好好考虑一下吧,没几天了。”
看他陷入沉思,叹息着,我轻轻退出房间。守护在门外的保镖立即上前将门反锁,我哭笑不得。可是,看到他们关切的神色时,我笑了。在未婚夫要置我于死地时,只有他们还担心我的安危,做我生命的保护者。
他若知道了这一切,又会如何呢?像以前我每次遇险一样心急如焚,还是,冷漠的在一旁孤傲的环手而立,做名称职的旁观者。
已然不能再是前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