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冷香抬抬下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顾凡笙,见他对此毫无兴趣的样子,撇撇嘴,将小棍扔到桌子上,跑出小院去看。
没反应就是最大的反应,这意味着溪对岸没有危险。没有危险,这地儿就是秋冷香和抹布的天下。
一人一狐冲出小院,遥遥瞧见对岸有东西上上下下摆动,声音似乎便是从那传来的,秋冷香低头看抹布一眼,好像在对抹布说,赛跑?
抹布比秋冷香跑的快些,瞬间过了桥,边跑还边摇着尾巴回头邀功。但它发现自己的主人捂着嘴停在桥上半天不动弹。它着急地停下来叫唤两声,又跑回主人身边咬着主人的衣摆,拉着她往前走。
秋冷香还是站着不动,手是放下来,仔细看,眼见里好像还泛着泪光。
抹布越发着急,它从没见过秋冷香这个样子,以为是自己刚才跑太快惹主人不开心,赶忙松开衣角,连退几步,发出呜呜的讨好声。
见她依旧没有动静,委屈的抬抬腿,最后决定乖巧的趴在桥上,用更小的呜呜声撒起娇,时不时还偷瞄一下秋冷香。它听到身后有动响,转头,看见顾凡笙扶着院门看着桥上的秋冷香。
而秋冷香看着林间随风而动的、点缀了瓷片的秋千。
“别站着。”顾凡笙越过秋冷香径直走向秋千。
秋冷香跟上去,乖巧的坐在秋千上。身后站着顾凡笙,她不敢动,感觉瞬间失去了荡秋千的乐趣。
“抓好。”顾凡笙上前抓住两边麻绳,往后一拉再往前送。秋千朝前飞起,又落下。顾凡笙便再送一次。一下一下,秋冷香在空中放松下来,笑出了声。
这天晚上,顾凡笙烤了鱼、炖了羊肉汤。荡了秋千的秋冷香心情极好,早早取出不久前从柜子最深处找到的果酒,哼着歌儿给自己和顾凡笙倒好。
这天晚上,他一直看一直看,不管她在做什么,他都目不转睛一直看着。即使她喝到失去意识,哼唱不知名的歌谣。
你在做我在看,我喜欢你你要什么我便都给你。
月下对饮,诗情画意。
再后来,很多时候秋冷香会在不知不觉中,坐到秋千上看着对岸安静如水的小院。
直到夜幕降临,满空星星闪烁时,顾凡笙从厨房走到院中树下,朝秋千的方向喊,回来吃饭。
岁月静好,美的不真切。
这期间陌生男子断断续续醒过一两次,迷迷糊糊,嘴里嘀嘀咕咕根本说不清楚话。偶然还会突然发烧,这种时候秋冷香只能站在一边看着顾凡笙忙上忙下,手忙脚乱的将冰好的毛巾递给顾凡笙。
有时候秋冷香看着看着忍不住就会背过身偷偷摸眼泪,她想起了离开皇城时比这个重伤男人好不到多少的空小,想起了自己在破墙烂瓦下被封锁在小院里寒冷的穿越初体验,想起了偌大的皇宫里,自己被皇后娘娘盘问,想起了很多,越想越想抛开一切不回去。
要不是有了静谧的生活,或许也不会有这些莫名的感受吧。
晚一点醒过来吧。她默默的想。
她不想理会自己的想法有多自私。
她只想让自己无忧无虑的日子更长久些。
她就是想要这种平静的生活尽可能的漫长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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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下雨的一天。
她站在门边看着被雨打乱的棋盘,看自己被雨点溅湿的鞋面,看怀里呜呜撒娇的抹布,看顾凡笙从身边走进屋里,又端着茶杯往外走:“醒了。”
秋冷香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顾凡笙在说什么,明白过来以后她马不停蹄的抱着抹布跟着跑出去,说不上来的感觉,那人醒了,按理她应该高兴,毕竟这意味着能交流的不仅仅只有顾凡笙了。
虽然说这段时间两人相处的还可以,交流也不算少,但偶尔她还是会想起顾凡笙在王府的样子,总归心里还是有一些害怕的。
但是在某个时刻仿佛内心里失落大过了愉快。
为何失落?
她想不明白。
秋冷香还没有进柴房便听到一阵咆哮:“你是谁?为何在我家柴房?谁绑我至此?要钱还是要命!”前方中气十足的男中音,来来回回跳不出这几个问题,听得出慌乱中他想让自己强行镇定下来。
要不是自己跟着照顾了他许久,都不会相信这是一个刚刚清醒过来的人发出的声音。
顾凡笙飞速抓住重点:“你家?”
“不...不...不然呢?”男中音似乎被眼前的冰山吓到了,刚醒时的气势瞬间消失,结结巴巴的回答道。
“出去的路。”顾凡笙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直奔主题。
是了,秋冷香听到顾凡笙问路之后脚微微发软,不受控制的靠在门上,他们不是这里的人,他们得出去、得去草原、得回宫。
难怪这个人来了以后他便不再一门心思去寻路了。本以为他是放弃自己走出去了,原来在这里等着呢。也对,他是王爷,除非有目的,不然怎么可能会用心去救一个人。
所以,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都是错觉吗?
秋冷香想着,不知觉松手,抹布失去支撑自己跳到地上跑出去。她转过身,泪眼朦胧,跌跌撞撞朝院外走。一路上她碰掉了不少东西,可是她没空理会。
她只想再去坐坐秋千,在离开之前。
顾凡笙听到声响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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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微凉,秋冷香双目无神的靠坐在秋千上,静静地。整个树林仿佛感受到了她的悲伤,鸟儿落巢了、虫儿不叫了,连风都不敢再吹动她的衣角。
整个世界一片沉寂。
抹布不知从哪里跑出来,冲着秋冷香狂吠,叼着她的衣角拼命往回拖,跟之前在桥上跟她玩耍时不一样,这次要急切的多。
秋冷香回过神茫然的看着脚边的抹布,看着它上蹿下跳的样子,她下意识回头看向小院。通常这个时辰顾凡笙已经掌灯,今日小院却一片漆黑。秋冷香心中一凉,跳起来跟着抹布往回跑。
秋冷香跟着抹布直奔柴房,她摸黑点燃灶边的蜡烛,端着走进一看,角落边的小床上受伤的男人消失不见,昏暗的小屋里只剩顾凡笙一人扒在地下,抹布连连用脚丫踩他都毫无反应。
秋冷香僵直在原地,脑袋一片空白,有几秒她觉得眼前的一幕是顾凡笙故意的,而抹布是他的小间谍,一人一狐跨越物种的整蛊。
片刻后理智回到身体里,秋冷香把蜡烛发在窗台上,借着光仔细查看顾凡笙有没有呼吸、受伤,确认只是晕倒后找来两块木板搭在床边,再将顾凡笙滚到床上。
除去脚那头的那块木板在最后关头断了不说,一切还是很完美的。秋冷香满意的点点头,招呼抹布一声,端着蜡烛转战厨房。
受伤男人不见了不要紧,草药不会消失;
晕倒了不要紧,汤药一剂剂喝下去总会醒。
昏暗和黑暗交接处的抹布,听到不知道哪里传来微弱的叹息声。它茫然的左右看看,而后愉快的围着秋冷香打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