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师。”男人不出意外地在三人面前停下,薄唇轻启,低沉悦耳的声音自两抹嫣红之中流出,刺激得人情不自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样的魅惑,连狐妖都自愧不如。
在男人出现的时候,萧煜就知道此人绝非寻常,升起戒备之心,记忆中的片段迅速闪过脑海。他可以确定,这个人以前没有出现过。直到他死前,晏城之中都没有出现过这样一号人物。
纵然萧煜打量得毫不掩饰,男人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只落在楼半夏和姽画身上。姽画毕竟还是没有经验,遇到这种情况不知该如何反应。楼半夏上前一步,眼神难得清明:“灵师,烟琴。”
男人微微侧过头,斜眼看着她,若非场合不对,恐怕要让人以为他在勾引楼半夏。
在路人的指指点点中,男人抬起右手,用折扇挑起楼半夏一缕头发,勾到自己面前,在鼻下一掠而过:“烟琴,嘘……”男人扯着楼半夏的那缕头发将她扯到自己面前,折扇抵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头压到自己胸前,“美人儿,做灵师多无聊,不如跟了我。”
男人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和楼半夏能够听到。楼半夏扯开男人的手,后退一步:“不好意思,暂时,我还没有厌弃这个身份。”
“呵呵呵……”男人没有生气,反而愉悦地笑了,“我也没想让你今天就同意,只不过来跟你认识一下。以后我们应该会经常见面,吾名,龙脩。”
说完,龙脩便与楼半夏擦肩而过,仿佛只是在半途中停下与他们打了个招呼。
楼半夏还在怔楞的时候,萧煜的手又搭上了她的肩膀,搂着人就要往自己怀里带:“原来,你喜欢这种风格的。”
在自己的额头即将碰到萧煜的前襟之时,楼半夏突然一脚踩上了他的鞋面。刀剑及身都不曾吭过一声的摄政王殿下猝不及防受了楼半夏毫不留情的一脚,禁不住闷哼一声。
楼半夏从容后退,牵住姽画的手便继续往前走:“姽画莫吃醋,我最喜欢的还是你。”
无论喜不喜欢,龙脩都在楼半夏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妖魅,嚣张,强大。
*
三人远远望见牵情阁的时候,便见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正从里面出来。小厮的背脊微微拱起,是长期弯腰造成的,应该不是大户人家伺候的,倒像是客栈茶馆的侍者。
事实上,那人的确不是出自哪家府邸,而是城中一座叫“湘园”的戏园子中打杂的。他今日来牵情阁,并非有所求,而是给他们送来了几支戏签。
“这是请我们看戏的意思?”姽画从良棋手中抽出一支戏签,虽然材质是普通的毛竹,戏签的做工却是精细,尤其是上头雕刻的戏图,活灵活现,“看场戏,还要提前搞到戏签吗?”
萧煜十分不见外地也拿了一支戏签,给他们解释:“你们刚到晏城没多久,估计还不知道。湘园和其他的戏园子不同,应该说湘园每月十五的戏和其他戏园子不同。不出意外,每月十五,湘园都会上一场木偶戏。”
若只是一场普通的木偶戏也便罢了,怪就怪在这木偶戏每场只接待五十位客人。尤其让人好奇的是,每次去看戏的观众出来的时候都红着眼眶,一副被感动得稀里哗啦的模样,但是一旦别人问起他们木偶戏到底演了些什么,他们却又说不上来,如同失忆了一般。但是即便想不起木偶戏的内容,那股悲伤的情绪却萦绕在心间,久久不散。
良棋狐疑地看着萧煜:“真的有这么神奇吗?”
萧煜摇头:“虽然一直有这样的传言,但是我并没有亲自去看过,无法说是真的还是夸张了。不过这戏签的确难得,去看看也无妨。”
戏签难得说得不假,湘园每月初十开始放戏签,十一就绝对弄不到了。湘园戏签的价格倒是公道,一钱银子而已,不算便宜,也绝不算贵。这样的价格,似乎是有意将观众限定在某个范围之内。
贫寒人家自然是没有那个闲钱来看戏,权贵之家又看不上湘园这样的平民戏园子,即便每月一场的木偶戏被传得神乎其神,会“自降身价”去跟布衣抢戏票的“贵人”恐怕也不多。
楼半夏细腻的手指摩挲着扁长戏签上雕刻出的纹路,蜿蜒的线条勾勒出的戏子,有着一双传神动人的眼睛,你看着他,他便也幽幽的瞧着你。
“是谁给我们送来了这些戏签,还特地送了六支?”
六支戏签,明摆着把碧蕊和萧煜也算了进去。对方,似乎对他们有一定的了解。
听书:“是表演木偶戏的人,送戏签来的人称他木先生。”素来对什么都不太感兴趣的听书,似乎对这场戏很是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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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深,楼半夏闭着眼卧在柔软的床铺上,已经陷入睡梦之中。但是显然,她做的梦并不美妙。初春凉夜,楼半夏的额头上却沁出一层薄汗,眉头紧皱,脸上是一片严肃之色。在她的梦境中,一个身着黑袍的英挺男人慵懒地歪坐在黑色的王座上,面容冷肃地看着她。而她则跪在冰冷坚硬的方石地面上,膝下缓缓蔓延开暗沉的血迹。
没有声音,没有情节,也没有任何其他的画面,只是这样一个场景,却让楼半夏的心脏不住地紧缩。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她感觉不到任何的痛苦,只是胆寒,却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自己醒来。
突然,冰凉的水扑上了她的脸,楼半夏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剧烈地喘息着。水珠顺着她的脸颊滴落在被子上,凉风从打开的窗户中吹进来,湿润的脸上一阵刺痛的冷,却让楼半夏彻底清醒了过来,刀子一般的眼神投向桌边的身影。
龙脩手中捏着一只瓷杯,带笑的桃花眼妖妖娆娆地看着楼半夏:“终于醒过来了吗?你的警觉性这么低,真是出乎我的意料。”